【维海】黑蔷薇解剖学·其二
*原著向背景
*大风纪官(非赛诺,原创角色)第一视角,探案搜索向
应该是个小短篇。
前篇: 其一
03 质询
卡维先生的笑容分明如此阳光,这个家的布置也如此温馨,可在听到那句话的刹那,我只感觉到了刻骨的森寒。
被誉为妙论派之光的贤者大人冲我微笑道:“大风纪官阁下,不要这么紧张,你今天来找我应该是有事情想询问吧,请不要顾忌什么,尽情发问吧。”
我事后才反应过来,身为大风纪官的我才应该是这场对话的主导者,可卡维先生光凭一个眼神就让猎物和猎手对调了位置。
然而当时的我只是被那卡维先生那锋利的眼神所摄,只能强打精神,开始惯例的提问。
其实问题非常重复刻板,无非是再次确认艾尔海森书记官出事前后都去过哪里,有没有和谁起过冲突等等。
我想卡维先生早就被问过很多次了,但我还是必须再问一遍,以希求从他的话里找到蛛丝马迹。
基本上卡维先生所述和我之前了解到的情况并没有很大区别。
一周前的某个工作日艾尔海森书记官像平常一样离家去教令院上班,当晚却没有像平常一样正常回家,三天后就有早起前往智慧宫图书馆借书的学者在一个书架前发现了飞溅的大量鲜血,和一个破损的虚空终端,经风纪官调查取证后,确认无论是血液样本还是虚空终端都归属于失踪的艾尔海森书记官。
卡维先生所知道的甚至比我更不全面,毕竟他对自己的伴侣是这样的漠然而不上心,有一些凶杀案的细节甚至是我提醒他后,他才恍然大悟般想起来。
这种无效的对话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卡维先生的脸上逐渐维持不住那虚假的热情笑容,我眼睁睁地看着不耐烦一丝一丝地攀上他秀美的脸蛋。
“您的问题结束了吗?大风纪官阁下。”
卡维先生含着客套的笑意问我:“虽然我真的很想配合您,但很可惜我对于我伴侣的死头绪并不比你们更多,而且我还有工作。”
我又感觉到迷惑了,这些问题是很繁复没有错,可这毕竟事关自己的伴侣之死,且是虐杀。
虽然传闻和现实总归有出入,但一向被众学者评为感性深情的妙论派贤者大人实际上居然是这样薄凉的人吗?
但眼前的先生毕竟是妙论派的贤者大人,也是大贤者阿扎尔眼前的红人,其分量根本不是我一个刚刚从普通风纪官撞大运提拔为大风纪官的普通人可以比的。我强压下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卡维大人。我想问问您,在您眼中,艾尔海森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非常抱歉问您这个问题,实在是我这几天从其他人那收集的信息和之前记录的有些不符——”
还没等我客套完那一大套繁复的礼貌说辞,卡维先生那种秀美的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就褪去了,转而露出了一两秒空白的神情。
我还以为我说了什么不应当的话,可下一秒,他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极其虚幻而漂浮的笑容,整个人仿佛沉入了某种近乎热恋的甜蜜情绪中。
“没什么可抱歉的,我很乐意和你分享这个话题。”卡维先生极其欢快地打断我,然后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艾尔海森啊,怎么说呢?他是个非常聪明,表面看上去有点冷淡甚至于冷漠的家伙,第一眼看上去会很不好相处,我猜很多人对他的不良印象都来自于第一面。但是一旦你和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家伙其实也就嘴巴最硬而已。”
“艾尔海森的性格看上去很有个性,但本质上很会顾及别人,只是比起说些好听的话,他更喜欢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或者从行为上展现自己的态度。他的好意藏的太深了,有时候说话又很气人,别说那些学者们,在我最初和他谈恋爱的那段时间,也经常会被他那锐利的语言气到,当初在室罗婆耽学院那会......”
卡维先生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和我讲述起他与艾尔海森书记官初恋的那些事起来。其热烈态度和谈及艾尔海森先生遭到虐杀一事时的卡维先生简直判若两人。
我心底那丝违和感愈发深重,同时对着如此痴迷地谈论着自己已逝恋人的卡维先生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但还是强撑着听着他的诉说,尽可能把我认为关键的信息记录下来。
到最后卡维先生几乎完全忘记自己提过的“今天还有工作”的借口了,反倒是我因为教令院还有工作不得不尴尬地打断正在兴头上的卡维先生,起身告辞。
卡维先生依依不舍地送别我这个好听众,在路过玄关的时候,我又一次瞥见了那件精致的绿色莲花披风,随口夸赞道:“好漂亮的披风,怎么没见卡维大人穿过?”
“哦,你说这件披风啊。”卡维漫不经心地回答,“这是艾尔海森的披风,他最喜欢的款式。”
“说起来这家伙的穿衣风格也是,很散漫,总是半披着,也不担心自己着凉,他这人啊,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变一下,不过也很好,我总能第一眼就认出他来。”
我心底那丝违和感愈发深重,但出于慎重考虑一个字都没说,默默和卡维先生告别。
然而又是事后,我再度回想起来了。
奇怪,在风纪官提交给我艾尔海森书记官被杀一案里,不是这样写着吗?
【疑点其二,艾尔海森在须弥城的家中,和他位于办公室的屋子里,所有和他相关,也仅仅和他相关的物品被洗劫一空。这些物品中甚至包括很多并不值钱的物件,令人费解。】
.....如果与艾尔海森相关的物品都被洗劫一空,那件披风是什么?
一种莫名的恐惧自我心底油然而生。
04 分裂
我做了噩梦,在空无一人的风纪官办公室惊醒。
已经半夜了,其他风纪官同事都已经下班回家。只有我,作为艾尔海森书记官被杀一案的负责人,依旧勤勤恳恳地在办公室加班。
没办法,大贤者阿扎尔实在催得很紧。
今天下午我在研究案卷材料时他甚至亲自和我来了场虚空通讯,话里话外都是要求我尽快查办此案,给卡维先生一个交代。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阿扎尔对谋杀艾尔海森书记官的凶手并不感兴趣,他似乎只是单纯地想给卡维先生“一个交代”。
以至于他字里行间甚至暗示我,可以找一个合适且合理的“犯人”,以尽快结案,好让卡维大人的心思回归到工作上去,不要耽误了他们的重大保密工程进度。
我一边赔笑,一边暗自唾弃阿扎尔。这种高难度的案件,怎么可能区区几天侦破。
就算要找替罪羊,也起码得搞明白案件的性质吧,这个案件实在太诡异了,处处都是诡异的气息。
但这种话我是决计不敢说出来的,毕竟如我之前所说,我是撞了大运才被从普通风纪官提拔成大风纪官的。
具体原因似乎是原来的大风纪官赛诺先生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叛变了,须弥城一时缺乏治安管理统筹者,贤者们又不愿意起用赛诺先生的旧部,于是选择一直以来因为出身沙漠又实力平平而远离风纪官权力中心的我。
虽然总的来说是中彩票一般的运气,但这大风纪官的位置还真是不好当。
自那日与卡维先生的对话后又过去了三日,我根据当天记录的我与卡维先生的对谈内容接着调查下去,本以为会有所收获,然而实际上,蒙在艾尔海森书记官遇害一案上的阴翳并没有削弱,只是增加了。
首先是卡维先生的房产所属问题,据我调查妙论派的贤者大人这栋位于须弥中心地段的优质房产从一开始就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来源是某个赤王时期古文字与古机关建筑研究项目,作为批下来的实验资产直接归属到卡维先生名下,和艾尔海森书记官没有关系。
虽然课题似乎涉及历史,但很遗憾根据我的了解其内容基本与因论派不沾边,是符文学,机关学和建筑学的综合课题。
但卡维先生却说当初这是房子是他和艾尔海森书记官共同的财产,还说是艾尔海森收留了他.....这是所谓恋人的滤镜吗?不,就算是滤镜,也不该颠倒是非吧。
其次是卡维先生提到的,自己和艾尔海森先生在室罗婆耽学院发生的一系列趣事。
.....室罗婆耽学院,那是知论派。
卡维先生还好说,他早在知论派就读的时候就声名远扬,对各个领域都有所涉猎,旁听知论派课程,参与知论派学院活动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艾尔海森先生........
虽然教令院现在非常支持跨学科交流,但我不认为被同僚认为“不学无术”的因论派艾尔海森先生在自己求学时期会有兴趣参加知论派的各种活动。
但事实却超乎我的预料。
我从虚空终端中调取了艾尔海森过往在教令院的求学经历,却惊人地发现尽管艾尔海森书记官现在名下的所有研究项目都是因论派的课题,但他其实拿的是知论派的毕业证,且在求学期间曾获得各种奖项,堪称硕果累累。
然而奇的是当我试图去室罗婆耽学院实地打听,提起这样一个堪称天赋卓绝的学生,知论派的教授们第一反应却是茫然,好半天才说:“哦,是那个谁吧!.....好像有印象,是.....是谁来着?”
室罗婆耽学院那边什么都问不出来,于是我又打算从艾尔海森的喜好入手,查查他喜欢去的咖啡店。
然而当我和自己的同僚提起这个想法,那个女风纪官一脸茫然地说:“您在说什么,我提交的报告上不是写了吗?艾尔海森书记官对咖啡因过敏。”
我:“.......”
如果是这样,那天卡维先生一脸热情地邀请我品尝的,艾尔海森书记官最喜欢口味的咖啡是什么?
我恐惧了起来.....真由不得我不恐惧,这些诡异的线索串在一起,给了我一种极其可怕的错觉。
这一切的疑点和矛盾都给我一种错觉,那就是艾尔海森书记官有两位。
其一是须弥城众人眼前的艾尔海森,他是卡维先生的伴侣,对咖啡因过敏,表面温良实则刻薄,略微有些不学无术,引人讨厌,但又不到记恨程度的市侩因论派学者。
其二是活在卡维先生描述里和学籍档案里的艾尔海森先生,喜爱咖啡,是妙论派之光的初恋对象,过分聪明,外表淡漠冷酷,言辞犀利,但内心极其柔软的知论派天才。
可事实上世界上只有一个艾尔海森先生,只是他仿佛人格分裂,或者人生被切成两段一样,前半段是光耀夺目的天才,后半段是泯然众生的凡人。
......分歧点是,两年前教令院运行至今的重大保密工程。
05 催促
又三天过去了,我依旧没能在艾尔海森书记官遇害一案中取得任何突破。因为案件过于破朔迷离,被我暂且搁置了。
某种前所未有的焦虑和烦躁笼罩了我。
因为须弥城现今也正值多事之秋,安全巡逻与防务安排压得我这个新上任的菜鸟大风纪官喘不过气来。赛诺——那个叛逃须弥的原大风纪官,据说挟持了小吉祥草王,正值计划颠覆现在教令院的阿扎尔政权。
他可不是单打独斗,据说这个前大风纪官居然和沙漠的镀金旅团搭上伙了,反叛军搞得有模有样。多亏了他,我的日常工作量几乎翻了三倍有余,自然没有心思去处理艾尔海森书记官的案子。
但工作中领导可不会顾忌你有多忙,今日我按照惯例去向大贤者大扎尔汇报工作,结果被他狠狠训斥了一顿,怒斥我办事不力,质疑我为何还没有找出谋杀艾尔海森书记官的凶手,卡维现在为此情绪很糟糕,以至于重大保密工程没法很好地进行。
阿扎尔怒斥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的时候卡维先生就在他身边站着,秀丽的脸蛋上既没有前几天谈及自己亡妻时的薄凉,也没有谈及自己和艾尔海森书记官过去时的那份狂热,只有某种悲伤到脸色都有些透明的忧郁。
好像他真的很为这件事上心且忧心一样。
我都怀疑这位妙论派的贤者大人是否有些表演型人格,但这话我根本不敢说出口,只好挨骂。
这场责骂持续了一刻钟有余,最后阿扎尔冷冷地说:“希望你能够明白,我提拔你当大风纪官是因为你最合适,并非你最适合。大风纪官的位置须弥多的是人垂涎,你干不好,多的是人能取代你。”
说罢,他拂袖而去。
但卡维先生留了下来。
大贤者阿扎尔一走,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面上立即浮现那虚伪的微笑,走到我身边对我道:
“我知道,艾尔海森的案子很难破,但这也是对您的考验不是吗?大风纪官阁下。您就任大风纪官已经数月有余,可始终没能真正进入教令院的权力核心,明明是须弥的最高安全负责人,却仿佛一个打杂的。这次的我伴侣的案件不止是一个案件,也是对您的考验,如果您能交上一份令我满意的答卷,说不定您可以借此晋升须弥的权力顶层呢?”
这是阿扎尔打一棒子,卡维先生给我一颗甜枣的意思吗?
我在内心冷笑,表面依旧恭谨道:“您说的是,破案不力被责罚本是应当的,接下来我会更加努力地搜寻艾尔海森书记官案件的线索的。”
卡维笑道:“可是您已经黔驴技穷了不是吗?您这几天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但在须弥有这样一条铁则,光是努力是不够的,还要选对方向。”
我愈发困惑起来,卡维先生这是要干什么?讽刺我?开导我?我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卡维先生便又露出一个极为艳丽的笑容。
他在我耳边低语:“您可真是迟钝啊,大风机关阁下,这可不是能明说的事情。您现在能够搜集的信息应该陷入瓶颈了吧,简直疑点重重,扑朔迷离,让人理不清思绪对吧?”
“但其实破题的关键就在您眼前。其实我就给您略微提醒一下吧,关于教令院的重大保密工程,您虽然并未涉及核心,但在就职大风纪官的几个月里,应该多多少少了解一点吧,那是一个关于梦境的工程,不是吗?”
他点到即止,没有多说,我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向卡维先生,瞬间明白了他的暗示。
没错,我虽然并非教令院那个重大保密工程的核心成员,但毕竟是须弥城安防负责人。大贤者阿扎尔在利用虚空收集民众梦境一事,我是清楚的。
截止目前,我所收集的所有与艾尔海森书记官有关的信息都属于二手信息,是由风纪官提交的报告,和他人转达的信息组成的。
但其实有一个一手信息我一直忽略了....不,只是为了避嫌,所以故意避而不见。
艾尔海森书记官的虚空终端,作为须弥的普通民众,被排除在教令院核心权利层以外的普通人,他的梦境同样会被虚空收集。从他的梦里,我可以窥见他的回忆,从而推断出杀死他的凶手。
我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抬起头用期待又惊喜的目光望向卡维先生。
卡维先生和阿扎尔大人这个意思,难道是允许我从艾尔海森书记官的虚空终端提取梦境用于调查取证吗?
之前为了避嫌,我一贯都只是从事防务安排,并不参与梦境工程的任何核心事务,阿扎尔大人默认了这一点,也从未表露出邀请我加入梦境工程的意思。
难道说,难道说,今日的责骂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是想提点我?阿扎尔大人许可我加入梦境工程了?
虽然总觉得哪里有违和感,但某种即将攫取权力的狂喜已经冲晕了我的头脑。
我异常兴奋地冲卡维先生鞠躬,小心翼翼地说:“我明白了!非常感谢卡维大人的提点!”
卡维先生只是微笑,不再言语。
果然,在当天下午我回到风纪官办公室知识,一份来自阿扎尔大人的信件发送到了我的虚空终端里,给予了我提取虚空终端里储存梦境的权限。
我的猜想被证实了,果然,艾尔海森书记官的案件只是个幌子吗?阿扎尔大人真正的目的是邀请我加入须弥教令院的高层。
虽然仍有强烈的违和感在我脑海里,告诉我有哪里逻辑不对劲,但此刻我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么多了。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使用了权限,将我的虚空终端和艾尔海森书记官破碎的虚空终端连接了起来,试图从中提取艾尔海森书记官的梦境。
虽然这个虚空终端破损的很严重,但令人意外的是,里面的梦境居然保存的很完好。我按照虚空提示的方法完全潜入了进去,沉入了某人的梦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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