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海】黑蔷薇解剖学·其五·终
*原著向背景
*大风纪官(非赛诺,原创角色)第一视角,探案搜索向
*小短篇,终于完结了,一些鳏夫卡,雷慎
14 虚假现实
我从卡维先生的梦境中醒来,背后已经是一片冷汗淋漓。
一切都已经非常清楚了,我之前脑子内某种离奇的猜想成了真。世界上根本就有两个艾尔海森先生,而被卡维先生认可为恋人的那位天才的知论派年轻学者早已死去了,对,就是那位□发□眸的艾尔海森书记官。
.....等等,那位艾尔海森书记官是什么模样来着?随着卡维先生梦境的推进,我似乎也不记得他的脸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位我正在调查的黑发黑眸的“艾尔海森”,杀他的凶手也几乎呼之欲出,一定就是卡维先生。虽然我没有能从卡维先生的梦境里窥视到任何他具体动手的画面,但是那浓烈的憎恶情绪,以及即便是在梦境中也隔着躯体传递到我灵魂深处的强烈的疯狂与恨意。
.......我想不出除了卡维,谁还会是杀掉那位黑发黑眸的“艾尔海森书记官”的凶手。
但我旋即意识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因为自己的恋人被杀死了,卡维先生是如此地憎恶着教令院,联想起最近那些镀金旅团在须弥城内愈发频繁的起事频率,我不得不怀疑是卡维先生暗中在作祟。
毕竟根据梦境里的情况,艾尔海森书记官简直像是卡维先生的锁链,只有他还活着的时候,卡维先生才会听从大贤者的安排.......现在艾尔海森书记官死了,他也发疯了。
这个昔日的天才发起疯来不知道会对须弥城,会对大贤者们的梦境工程造成什么威胁。
我没有任何犹豫,拿着艾尔海森书记官那个破损的虚空终端就打算去找大贤者阿扎尔汇报这件事。
我的心底在紧张的同时也乐开了花,发现了这种重大的背叛那一定是大功一件,等到把卡维先生拉下马了,空缺的贤者之位会不会有我的一份呢?不,也不求当贤者吧,起码别总让我像个打杂的,成天被呼来喝去。
没错,我决心站在阿扎尔的一边。
虽然那位真正的艾尔海森书记官遭遇很可怜,可我是个识时务的人,比起当一个正义人去为一个已经在社会上被抹除了痕迹的死人主持公道,还不如实在点拿我调查得到的消息去换点功名利禄。
卡维先生很可怜,但那又怎么样呢?那是他人的灾难;须弥被大贤者梦境工程支配的百姓很无辜,但那又怎么样呢?被支配的又不是我。
我一路狂奔到智慧宫大贤者的办公室,穿着粗气向着那个背对着我的人回报了一切。我压抑着自己因为过度运动,或者说过度狂喜带来的喘息,狂热地注视着那个背影,等待着他的答复。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那个“大贤者”的身影似乎扭曲了一下。
.......好奇怪,是不是哪里传来了什么杂音......
“%¥&%#@*&…&#%......很好,原来您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啊,大风纪官阁下&%#@......做得好极了……¥¥##……#@您回去吧,你上报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我会给你应得的奖赏的。”
阿扎尔拍着我的肩膀,那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
奇怪......我迷茫地看着阿扎尔,明明一切进行地都如此顺利,为何我觉得哪里的违和感这么强烈。
我转身打算离开,却忽然察觉哪里不对,脚步逐渐放缓了下来。
是了.....某个逻辑从一开始就有问题,某个问题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解答。
我明明连接的是“艾尔海森书记官”的虚空终端,为什么进入的是卡维先生的梦境,又这么轻而易举地知道卡维先生的过往......而且说起来,从一开始诱导我使用虚空终端调查艾尔海森书记官遇害案的。
.........不就是卡维先生本人吗?
我停在了原地,浑身冒出了冷汗,我忽然发现,今天的大贤者办公室,简直安静地出奇。平时那些找大贤者来审批材料的人呢?不,就算没有那些学者,大贤者身边的护卫呢?
这里为什么只有大贤者一个人?
不,说到底,这里是现实吗?
杂音又在我脑海中响起了,我在悚然间回头,原本应该坐在高位上的阿扎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金发的卡维先生。
.....杂音.......好多杂音......
卡维先生用着他那惯有的热情而虚伪的笑声冲我说:“¥&%#@*&真可惜#@*&,大风纪官阁下,本来想让你更温和地迷失在梦境里&%#@但现在看来无法做到了。”
“你站错了队,大风纪官阁下,虽然在如今的须弥,想要做出正确的决定并不容易......”
周围原本是智慧宫的景象瞬间坍塌了,四周被扭曲成了无数荧绿色,仿佛数据流一般的方块,到处都是深渊,往何处都是下坠,在一派混沌中,我听到那个青年嘲笑的声音:
“但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不是吗?你的心灵现在为我所用了。”
在无尽的下落中,那个金发的身影分明在离我越来越远,我却听到卡维先生那婉转好似夜莺,又仿若恶魔低语般的声音一遍遍在我脑海内响起:
【大风纪官阁下,还请您牢记。我有三种人要杀。其一为玷污了他人生的盗窃者;其二为亵渎了他理想的卑劣者;其三为 □□了他□ □□□ □ □。】
15 即视感
“艾尔海森书记官遇害一案真是令人毫无头绪。现在镀金旅团袭击须弥城的次数又这么频繁,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坐在风纪官办公室里,望着整桌的案卷,下意识地这样抱怨道。周围本来正打算溜去茶水间倒咖啡的女风纪官部下一下子愣住了,向我说:
“大风纪官阁下,你说话可得慎言,艾尔海森书记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无缘无故咒他死干什么?不是我说您,他们那些高层很忌讳这些生啊,死啊的,幸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要是你刚刚的话传出去,那可不得了。”
我一下子也愣住了。
对啊,艾尔海森书记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记得前几天我才在明论派学者的集会上看到过他,那时候,他的丈夫妙论派的贤者卡维大人陪他一同出席教令院的慈善晚会,在晚宴上两人表现得如此举案齐眉。
为什么我会觉得——艾尔海森书记官已经死了?
我脑子突然疼了起来,里面响起了某种杂音。
【¥&%#@*&大风纪官阁下,还请您牢记。我有三种人要杀。其一为玷污了他人生的盗窃者;其二为亵渎了他理想的卑劣者;其三为 □□了他□ □□□ □ □¥&%#@*&】
那个女部下走过来给我倒了杯咖啡,叹气道:“我知道您最近在忙大贤者交代给您的那些关于梦境工程的任务,可也要注意身体,适当休息啊。”
“哦哦,好的。”我呆滞地回答道,总感觉哪里不对。
我是莫约在一年前突然从普通风纪官被提拔为大风纪官的,原因似乎是因为前大风纪官赛诺挟持了草神突然背叛。但是那时候大贤者阿扎尔似乎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好用的打杂的,虽然负责须弥城的安防但不涉及任何核心隐秘。
三个月前,不知道我又走了什么春秋大运,在妙论派的贤者卡维先生一力举荐下正式加入了教令院核心层,从此不再是名义上的大风纪官,而是真正参与到了教令院如今正在进行某项事关造神的计划里,负责整个须弥城的核心安防。
对于造神计划我没什么感想,虽然大体上知道这是一项多多少少会危机须弥百姓的工程,但反正又不会波及到我,我无所谓。况且要不是因为造神计划,导致前风纪官赛诺叛逃,我想我绝无机会从一介沙漠出身普通风纪官一下子提拔到大风纪官的,我很清楚我的立场,我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是靠卡维先生得来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坐在风纪官办公室,或者在智慧宫看到卡维先生,我总是背后冷汗直冒。那分明是一位非常年轻,俊美又优雅的青年才俊,可每每看着他脸上的笑,又或是无意间在晚宴上看到他注视着他妻子艾尔海森书记官那副含情脉脉的表情,我总觉得不寒而栗。
还是就是那诡异的既视感,为什么我总觉得........
艾尔海森书记官已经死了。
16 轮回
教令院的艾尔海森书记官果然死了。
我穿着黑西装,来到了肃穆的教堂门口,和络绎不绝的哀悼者一同参与这场悼念。
艾尔海森书记官的死因对外宣称是无意失足坠落,可我知道,那是一场虐杀。智慧宫里那个明论派学者的血液和组织在图书馆里溅得到处都是,现场还留下了一个破损的虚空终端。我总觉得这场景莫名熟悉,可是只要稍微一回想脑子就痛得不行。
说起来这案子还有不小的疑点,比如说又一次,艾尔海森书记官的所有随身物品,值钱的不值钱的,全都被洗劫一空。
奇怪,为什么我要说又一次。
.....总之这是其中一个疑点。
还有一个疑点就是,妙论派的贤者大人,卡维先生。作为教堂里那位已经死去的艾尔海森先生的伴侣,他,并不悲伤。
按理说艾尔海森书记官在教令院内地位不低,这样的高官遇害是应该立案调查的。可大贤者阿扎尔没有委派我去调查这个案件,倒不是因为他不想,主要是因为最近须弥城实在是多事之秋。
据我埋在镀金旅团里的探子回报,那个挟持了小草神叛逃的前风纪官赛诺,试图正在谋划着对教令院发起攻击。这一年下来他手里积攒了不少力量,已经足以对教令院造成威胁......而最令我感到不安的一点是,我的线人回报,说教令院高层里有赛诺的内应。
这点没有其实没有明确的证据,我的线人也只是听到了某些流言,但我已经感受到了。因为赛诺领导的那帮反抗军每每总是能挑在须弥城防最弱的时刻,梦境工程运转的关键时刻发起攻击,但这些工程和安防的安排都是绝密事项,很多东西只有我和大贤者阿扎尔知道,连梦境工程的核心技术人员都不会告诉。
于是最近风纪官的重点都在进行内部整肃,以及对参与梦境工程的各级官员进行背景调查,像艾尔海森书记官遇害这种事情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大贤者阿扎尔让我随便找个合适的犯人,私下解决掉给卡维先生一个交代就是了。
这是当前性价比最高的选择,毕竟作为大风纪官我没时间浪费在区区一个书记官遇害的小案上,可是我的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我所追求的一切答案都藏在这个案子里。
天下起了雨,我坐在雨里,茫然地坐在教堂前的台阶上抽一支烟。一对穿着黑亮皮鞋,被黑色西裤包裹的长腿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茫然地抬头,正对上一张精致却苍白的笑脸。
这位金发的年轻才俊撑着一把黑雨伞,浑身都包裹在死气沉沉的黑西装里,在瓢泼大雨里他浅声哼唱起一支童谣,他精致的脸蛋上游离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卡维仿佛歌唱一般低叹,“肉体死亡是第一次,从生物学上他死了;葬礼是第二次,在社会上他死了;忘却是第三次,当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将他忘却,那时候他将真正死亡。不觉得可怜吗?我的伴侣,正在经历他的第二次死亡。”
世上哪有人宛如儿戏一般谈起自己恋人的死亡,我皱起眉头,问:“卡维先生,您的恋人死了,为什么您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卡维先生于是露出了一个异常灿烂又虚幻的微笑,他冲我道:“因为我已经找到了谋杀艾尔海森的罪魁祸首,马上所有的罪人都会得到惩罚。”
他笑得那样阳光,我却不寒而栗。
说起来在来今天的葬礼之前,我的部下就提醒我,妙论派的卡维先生似乎因为自己恋人的去世而疯魔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17 舞
我的调查没能进行下去,因为须弥很快乱了起来,反叛军于某一日趁着夜色攻占了须弥城。
不知道那些沙漠民使了什么手段,居然妖言惑主使得小吉祥草王站到了他们那边。本来今夜就是梦境工程的最后一夜,马上贤者们的造神计划就要彻底成功了,哪成想会在今日功亏一篑。
那些见风使舵的愚人众早就逃了个干净,“博士”也早就不见人影。只有大贤者大扎尔,带领着一众造神计划的参与者,躲进了位于须弥城之底的造神工厂中,试图发动最后的反击。
然而哪怕大贤者阿扎尔依旧在嘴硬,试图负隅顽抗,所有人也都意识到了,大势已去。
这些脆弱的学者在这弥漫着硝油味道的造神工厂里互相猜忌起来,指责彼此是出卖教令院的罪魁祸首。
我在这种嘈杂声中愈发地头疼欲裂,然而随着我脑子愈发混沌,某些记忆却愈发清晰地浮现了出来。关于某个案子,关于某个真相。
【大风纪官阁下,还请您牢记。我有三种人要杀。其一为玷污了他人生的盗窃者;其二为亵渎了他理想的卑劣者;其三为 □□了他□ □□□ □ □。】
我想起来了,我怎么会忘却如此重要的事情,对,卡维先生就是那个叛徒,我明明很早很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他背叛的原因是自己恋人的死,他在进行一场漫长的复仇。
是了,我其实在很早很早的的时候就探知到了关于艾尔海森书记官的真相不是吗?这世界上有“两”个艾尔海森,其中一个是卡维先生的恋人,知论派某英年早逝的天才,其他的则是教令院批量生产以试图拴住卡维先生的冒牌货,因论派,明论派,哪个派都好,都是人为制造的小偷。
而卡维先生很早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他无比憎恶着这一点,眼前我所见的一切闹剧不过都是他的一场复仇演出,每个人都是他复仇剧里的演员。
主角分明早已佩戴好了象征绝望的黑蔷薇,在舞台上粉墨登场,可配角却还稀里糊涂地以为自己瞒天过海,执掌了棋局走势。
我脑子里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似乎有一把锁被突兀地解开了。我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些反抗军能够如此轻而易举抓住每一次须弥城防最弱的时间进行进攻,又为什么我纵使发动所有的风纪官也找不到内鬼。
因为那个所谓的“内鬼”,不是任何人,正是制定了须弥一切安防计划的我自己。
明白了一切的我忽然发疯一样低笑起来,我随便从身边抓了一个学者,怒吼道:“卡维阁下人呢?!”
那个瘦弱且尖嘴猴腮的学者不明白我在发什么火,战战兢兢地说:“刚才有人看着他往工厂下面走去了。”
我把那个学者随手扔在地上,拿了一把剑,打算去和卡维阁下做个了结。
我完全被他耍了,我是他戏剧里的小丑,是他剧本里丑恶又愚蠢的反派,可反派也是有尊严的,在舞台剧即将落幕的时候应该来场正邪对决,他一定在某处舞台等着我。
然而事实是,我想多了。
卡维先生确实身处某处舞台上,可他并非像所有热血小说的主人公那样在等待一场正邪反派的针锋相对。他把舞台当成了舞会,正在独自一人尽兴地翩翩起舞。
卡维先生穿着一身婚礼用的白礼服,正在跳着舞。我很熟悉那舞步,不如说只要在教令院就读过的人都会熟悉这套舞步,那是学院晚会上常跳的交谊舞,卡维先生跳得很熟练,随着自己嘴中哼唱的节拍从容地踏着步伐。
他男步女步都会跳,切换得十分自如,如果不是他抱着空气起舞,怀中空无一物,这场景想必会十分浪漫,而现在,气氛只剩下了诡谲。
“卡维阁下。”我哑着嗓子,用剑指着他,“利用我利用得开心吗?你如愿颠覆了大贤者,这时候不应该发表什么获胜者感言吗?”
然而即使被我用剑指着,卡维先生似乎依旧从容不迫......或者说那副样子该叫旁若无人。他浅声哼唱完了一整首曲子,才终于踩着最后一个音符停下舞步。
“哦,这不是大风纪官阁下。”卡维先生好暇以整地盯着我,面露微笑,“怎么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怎么,要审判我吗?”
“这是你的获胜者感言吗?”我冷冷地问他,“你为那位艾尔海森书记官复仇成功了,你应该更得意一点才是吧。”
“复仇成功?不不不,远没有。”卡维低声笑了起来,“说起来,随着虚空的崩溃,您脑海中的禁锢也逐渐解除,记忆逐渐恢复了吧,想来您也回想起了我在您脑海中投下的楔子。现在恰好是终幕了,您身为‘大风纪官’又如此巧合地来到了这个舞台上,不如来发挥一下您断案分析的特长,来为这个荒唐的剧目画上句号,如何?”
这算什么?胜利者对失败者的颐指气使?
但不知为何,随着卡维先生的声音落下,我脑海里那句话愈发震荡得我头晕恶心,似乎在催逼着我也登台表演,我皱起眉头,维持着举剑的姿势,姑且还是分析了起来。
卡维先生要杀的人有三。
其一为玷污了艾尔海森书记官的偷窃者,那是被教令院炮制的劣质仿制品,因论派的假冒伪劣者。
其二为亵渎了艾尔海森书记官理想的卑劣者,那是造神工程的主持者们,曲解了他与卡维先生最初课题的理想。
其三——咦,其三是什么?
说起来,我从来没有听清过其三后的内容,哪怕努力去回想,脑海里也只有一片杂音。
“啪,啪。”
空荡荡的舞台上响起的掌声,在这空旷的地方形成了回音。卡维先生像是一个推理小说作家的狂热粉丝,面含笑意为我鼓起了掌。
“精彩绝伦的推理,不过该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您没有分析出其三的内容呢,不过也不怪您,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其三的内容。”
卡维先生像是一个魔术师一样,来到了舞台中央,微微向我躬身示意,他的动作礼貌优雅地像是枫丹绅士,可当我看清他手里东西时,我的瞳孔因为恐惧而微缩。
那是一个微缩构装体炸弹开关,而这个工厂里到处都是硝油。
说起来,就算这个工厂原本是用于造神计划,里面的硝油味也不该这么重才对,这些高度危险品早就应该被牢牢锁在封闭的罐子里,一点都不会泄露出来。
又说起来,一个善良到即使自己恋人向自己请求死亡都下不去手的人究竟是出于何等目的才会筹划此等庞大的复仇计划,又是出于何等想法才会对目标实施此等虐杀。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活下去,我以为这会是一场卡维先生对教令院的复仇,实际上这是一场他对于自己的复仇。
我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情,但我不想死在这里,于是我也顾不得什么向卡维先生复仇了,丢下剑就往外跑。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在卡维先生按下那个开关之后,连锁的爆炸声在造神工厂响了起来,伴随着学者们的惨叫,还有工厂塌方的声音,这声音尖利极了,但放在卡维先生的耳朵里或许是悦耳极了。
因为我在惊惧中回头望去,卡维先生依旧一脸镇定……乃至于面上浮着某种虚幻的幸福表情,在舞台的中央虚空起舞。他的表情如此餍足,其中没有一丝悲伤。
我听到他轻声浅吟:“……其三,为违背了他意志的懦弱者……艾尔海森,对不起,没能杀了你,也没能如你所愿活下去。”
我知道我逃不掉了,于是脚步反而慢了下来,就这样愣在原地看着舞台中心的人跳舞。天穹不停坠落炽烈的火星,仿佛是神明滚烫的眼泪。卡维先生对此熟视无睹,固执地哼歌跳舞。
——直到火光将一切淹没为止。
18 梦
“我觉得我应该得到你的一些夸奖。”小卡维气愤地对正在给他伤口上药的小艾尔海森说,“我可是辛辛苦苦帮你去把那些撕你论文的人揍了一遍。”
“我没有要求你这么做。”小艾尔海森面无表情用棉球粘了酒精,力度颇大地按在了卡维膝盖上的创口上。
小卡维顿时尖叫起来:“嘶——疼死我了!艾尔海森!你就不能学着对你的学长温柔一些吗?!”
“你需要反省,卡维。从现状来看,不是你去揍了他们,而是你被他们揍了。”小艾尔海森用湖绿色的眼睛平静地盯着他,“而且,论文涂就涂了,重新写一份不要多少时间,我无所谓的。反倒是你受伤给我添麻烦,你就不能老实一点什么都不做吗?我已经告诉教授他们的事情了,教令院的规则会给他们教训的。”
“你你你这个不知感恩的混蛋,我以后都不会理你了。”
付出了如此多的气力却连一句感谢都没收到,小卡维被气得泪眼盈眶,他赌气地别过脸去,好半天才小声说:“就算教令院的规则会给他们惩罚,无非也就是罚站,写点反省报告一类的……你为了写这个论文花了一周的时间,我看不惯你心血被作践,不行吗?”
小艾尔海森没有回答。
小卡维感觉自己早晚被这个学弟气死,他活动了下膝盖,感觉自己差不多能走了,气哼哼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就要离开,并打定主意此后一周都不再理会艾尔海森。
可在他马上要走出医务室门口的时候,小艾尔海森从后面抱住了他。
“辛苦了。”他说,“……送你一朵金蔷薇。”
小卡维,不,卡维的泪水忽然就流了下来。他的世界沦为黑白已经很久了,然而在此刻,他接过那朵蔷薇的一瞬,他的单调的双色世界里终于被描摹上一层金线。
19 解剖
我解剖了一朵金蔷薇,它的外表华丽,内部却早已腐朽成了烂泥一般黑色。
我解剖了一朵黑蔷薇,它的外形是那样恐怖诡谲而满溢着暗毒,可等层层剖尽,内里却又是无可改易的黄金之色。
END
关于标题,黑蔷薇的花语是“绝望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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