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雪鸟

🐱🐹不拆不逆

【维海】你早晚是我老婆

*1w6一发完小甜饼

*一个没品的时空穿越老梗,25岁婚后艾海和17岁教令院卡海矛盾时期艾海灵魂互换,婚后的两人给年轻的彼此上❤课的故事。

*27岁婚后卡酱x17岁艾海

*注意避雷:因为婚后被宠坏导致甜度爆表的卡,以及因为还在教令院求学时期,因此不仅没有长大后书记官的从容,还很别扭,满是学生青涩的艾海。因为有近10岁的年龄差而导致的奇妙相处模式

 

……

 

 

某一日回到家里,发现自己的结婚多年的恋人像是被人夺舍了一般变得对自己陌生而疏离绝对一种非常恐怖的体验。无论谁都会忍不住往不好的方向想,比如自己的恋人是否出了什么意外,或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抑或是干脆阴谋论一点换了一个人。

 

但如果考虑到对方是艾尔海森,那个为了求知能干出一些惊人之举的疯子学者,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卡维望了望那个站在桌子旁边,始终寒着一张脸一语不发的成熟版“艾尔海森”,又看了看桌面上虚空终端投屏出来的那一张相较现在明显稚嫩许多,却流露出自己所熟悉的温和神情的艾尔海森虚影,须弥的大建筑师不由得叹了口气。

 

如果是年轻的卡维,遇到这种情况难免惊慌失措,但如今妙论派之光已经27岁了,是成熟的已婚男人。他看到这幅场景只会无语。

 

卡维说:“艾尔海森,你和我说好不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实验的。”

 

“这是意外,原本只是一次简单的世界树知识提取实验而已,做过很多次了,安全性一贯非常有保障,没想到这次遇到了地脉乱流,所以才出现了这种情况。”

 

虽说艾尔海森从小就比别人成熟,但在教令院时期还是有非常明显的学生气与青年气息的,特征非常明显,对于无比熟悉他的卡维来说尤甚。因此在须弥的大建筑师眼里,这着实是一个极度怪异的场景,那个稚嫩的青年艾尔海森正顶着自己17岁嫩得能掐出水的脸以一种极端老成的口气说话。

 

青年艾尔海森的虚影说:“如你所见,我和17岁的我发生了灵魂互换,我进入了过去的我的躯壳,而现在那具身体里则是17岁的我,现在我是借助了小吉祥草王的力量在与你对话。虽然是时空乱流,但不必担心,小吉祥草王已经检查过了,目前的一切都是暂时的,没有危险,世界树的力量很快会把地脉恢复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具体多久不确定,但我想不会很久的。”

 

好吧,差不多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听起来又是万能的地脉背负一切。

 

卡维继续叹气,他哼哼唧唧地说:“你分明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艾尔海森。”

 

“好吧。”艾尔海森的虚影叹了口气,“抱歉让你担心了,卡维。下次有类似实验我会提前和你说清楚的。”

 

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属于25岁的艾尔海森会做出的回复。卡维这才觉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虽然依然有不满的成分在,妙论派之光依旧勉为其难地哼哼道:“勉强接受你的道歉吧,但从我的立场来看还是希望没有下次会更好。现在你需要我做什么吗?额……比如照顾一下17岁的你?”

 

说着,卡维把视线投射到了那个站在客厅里,始终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成熟版艾尔海森身上。如果25岁的艾尔海森所言无误,如今这幅躯壳里装着的,正是属于艾尔海森17岁的灵魂。

 

按说突然穿越到8年后这种事情应该放在谁身上都会令其惊慌失措,但该说艾尔海森不愧是艾尔海森吗?即使是17岁尚且稚嫩的他,遇到这种情况也没有任何惶恐的成分在,只是始终沉着地打量着一切。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卡维的错觉,装有17岁青年灵魂的艾尔海森虽然没有不安,却隐隐约约有些暴躁。他很显然在扫视这个家,对这栋房子的各处布置都感到含有某种愤怒的讶然,尤其是在视线扫过一副拥有着显然是这个房子另一个主人的气场的卡维时,其中更是蕴含了某种强烈的不可思议。

 

“对哦。”卡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艾尔海森17岁,我19岁,那岂不是……那一年?”

 

他们一同主导某个教令院合作项目的那一年,他们正是开始接触彼此灵魂的那一年……同样也是因为年少气盛,他们发生决裂的那一年。怪不得,他的眼神在发现卡维进入这个家门前对周遭的一切感到如此困惑,而在卡维进入家门后这种困惑在加剧的同时又带上了更加强烈的不满。

 

看着二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自己身上,青年艾尔海森终于冷淡地开口了:“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真没想到,8年后的我居然还会出这种意外。至于照顾,我认为我不需要。既然你是25岁的艾尔海森,那应当很明白17岁的自己不是一个需要别人看着的巨婴。在世界树的力量发挥作用之前,我会老老实实扮演25岁艾尔海森的角色的,不用你们两个操心。”

 

啊,这说话芥末味一样的冲味太熟悉了,果然是正牌艾尔海森,卡维悄咪咪地想,好久没听艾尔海森说这么冲的话了,还有点可爱怎么回事,这种怀旧服(?)的感觉。

 

25岁的艾尔海森似乎也对自己昔日的模样有点无奈,他叹了口气,对自己说:

 

“这的确是我的失算,但我以为你可以更平静地看待这件事情,而不是把自己在过去的情绪带到未来,这对他人来说是不公平的,不是吗?不管怎么说,你说得没错,‘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因此我不会让卡维来照顾你,但我希望你能意识到,25岁艾尔海森的生活本身就是和卡维强绑定的,我希望在世界树发生变更之前,你可以老实听从他的一些安排,这是为了‘秩序’与‘合理性’,毕竟这是时空紊乱,是严重的实验事故,即使有神的力量,也不是真的万无一失。”

 

17岁的艾尔海森在听到这话时脸瞬间冷了下来,但他思索片刻,理智还是战胜了自己的感情,漠然地点了点头。

 

艾尔海森松了一口气,而卡维也露出了一个微笑,他伸手去揽过青年艾尔海森的肩膀。那个17岁的艾尔海森没有反抗,但浑身上下多少有点僵硬。

 

“放心啦,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卡维笑吟吟地对不知道哪个艾尔海森说,“学长我怎么说也27岁了,一起照顾你们两个都行。艾尔海森,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你的虚影开始闪烁了,我猜通讯坚持不久了。”

 

的确是这样,虚影开始不稳了。说起来这本来就是依靠小吉祥草王力量搭建的临时通讯,那位智慧的神明也早已说过不能维持很久。

 

“……”25岁的艾尔海森沉默了一会,对着卡维说,“收敛一点,遇到问题别对他撒娇。”

 

卡维:“?”

 

青年海森:“。”

 

大建筑师羞恼了起来:“艾尔海森你什么意思啊,我什么时候和你撒过娇了?我以为在你心理我会是更可靠的形象。”

 

艾尔海森露出了一个相当复杂的表情,大概是一分嫌弃两分无语七分无奈可奈何,最终没有理他,转头对青年艾尔海森说:“我承认这些年在对卡维的态度上比较放纵一点,但毕竟我和你本质上是一个人,我就是未来的你,所以错不完全在我。”

 

青年艾尔海森:“……?”这是什么自我放弃之后的摆烂发言。

 

艾尔海森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卡维说:“你们注意一点,别在我不在的时候弄出什么幺蛾子。”

 

哔的一声,通讯消失了。

 

“这个自说自话的家伙……你以为是谁先搞出的时间乱流啊!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让我别搞幺蛾子。”大建筑师不满地抱怨。

 

“好了,放开我。”艾尔海森冷淡地说,“我已经同意了未来‘我’的说法,这段时间里会听从你的安排,所以放开我。”

 

“啊,好的。”

 

听到艾尔海森冷淡而充满方案的声音从自己旁边传来,卡维几乎是立即松了手。说真的,听到自己的枕边人用这么冷淡且讥讽的口气对自己说话令卡维下意识感到委屈。

 

如果是从前的卡维,不管艾尔海森是出于何等原因这样对他,心底多多少少都会感到落寞与茫然。然而27岁的须弥大建筑师结婚多年,被幸福生活硬生生泡出了某种仓廪足而知礼节般的从容,对于某个略有些暴躁且漠然的学弟表现出了极大的宠溺。

 

“对哦,这家伙眼下应该还处于和我吵架那会,正生着气呢。”卡维端着他八百米厚的滤镜想,“从前怎么没发现艾尔海森生气的时候这么可爱呢,感觉错过了好多。”

 

但可爱归可爱吧,卡维明显感觉到是自己单方面觉得艾尔海森可爱。眼前这个艾尔海森显然处于一种不安定的状态,他的目光反复流连在这个房子内的各种饰品上,余光会时不时瞟向卡维,却在仅仅看了一眼之后又冷漠地收回来。

 

说起来虽然他表现得很镇静,但多少会感受到不安吧,毕竟和8年后的自己互换身体这种荒唐的事情……虽然卡维很想逗逗眼前这个艾尔海森,但考虑到现在事态非常,也不知道过强的情绪波动会不会给艾尔海森带来什么影响,卡维还是决定万事姑且顺着眼前这个暴躁的学弟来,比如首先就应该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妙论派之光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无措且小心翼翼地问:“按艾尔海森的意思,你起码会在这边待一会。我觉得你应该有不少疑问吧。不如我先给你简要介绍一下你八年后的现状?比如说你现在在干的工作,从事的研究……额,又比如我为什么在你家里之类的……”

 

提到前两个议题的时候青年艾尔海森姑且还算平静,而卡维的最后一句话显然让艾尔海森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内心起了波澜。

 

他打断了卡维的话,冷冷道:“我有眼睛,我不傻。从这个房子的布置和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显然,你和我——”

 

从青年艾尔海森穿越到这个房子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充分意识到了,8年后的自己显然和某人有了一段长期且稳定的情感关系。

 

看看这栋房子里的布置,无论是那刷了彩漆的墙面,挂满了装饰画的厨房,亦或者用精美花瓶装点过的客厅,都不是艾尔海森自己独居时会崇尚的装修风格。很显然,他纵容自己在某人身上倾注了感情,而且程度不浅,以至于连自己的生活方式都允许被某人入侵和更改。

 

这是17岁的艾尔海森所无法接受的。

 

他卡了半天,脸色都从苍白憋出了一丝铁青,也没能对卡维说出“你和我在未来结婚了”这句话。

 

最终艾尔海森缓缓道:“我不想对未来自己的选择多加评价,也没有特地去了解我未来都在做什么的兴趣。反正这是我的未来,我早晚自己会知道的。为了‘秩序’和‘合理性’考虑,我在这段时间会模仿25岁的我的行为,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平时和你在一起都做什么就好了。”

 

“噗。”

 

卡维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成功收获了来自艾尔海森的锐利的眼神攻击一枚。然而某位须弥的大建筑师并不在意,甚至欢快地想:“啊,原来是这样。说起来,艾尔海森其实也有过这么一段时期啊。”

 

他那速来早熟且早慧,冷酷理智得堪比机械一样的学弟,其实也曾如此地青涩过,曾经在私下无人的时光里纠结着自己对某人的情感,无法合适地处理自己的情绪。虽然自己总被艾尔海森嫌弃在感情上笨拙,但其实艾尔海森自己也是同样的,作为感情的初学者,也曾如此地迷茫过。

 

可惜19岁的卡维也同样为此迷茫着,未曾发现另一人的纠结与笨拙。

 

但27岁的卡维是不一样的,虽然不知道世界树将一切都归零后眼前这个17岁的艾尔海森是否还能记得这段记忆,但卡维仍然冒出了某个想法。

 

“你什么也不用做,也不用模仿什么。”卡维温和地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自家学弟的脸,“我会帮你向教令院请假,在你回去之前好好在家里休息几天,这就是你的现在的任务。”

 

艾尔海森冷淡地说:“我都说了,模仿未来的自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收起你那多余的关心,我不需要。”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你这幅样子我可不敢放你去正常做事情。”卡维直接抱住了艾尔海森的胳膊,故意用他那瑰丽的红宝石眼睛流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拜托啦,就当是为了我。”

 

艾尔海森:“……!!”

 

虽然某人刚刚还在心里说了要保持距离,但对于27岁的卡维来说,撒娇或是贴贴都是手到擒来从善如流的事情,他下意识做完了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看到艾尔海森没有说话,就开心道: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啊。今天很晚了,我先去做饭……虽然今天本来该你做的,但是我实在不放心,鬼知道这灵魂互换会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什么影响。不过没关系,等‘你’回来之后我会好好讨回来的。”

 

说着,卡维哼着歌就钻进了厨房,徒留下艾尔海森一个人呆在客厅里。手臂上依旧保持着某人肌肤相亲后留下的触感和温度,艾尔海森沉默了很久,将自己的指尖轻轻覆盖在方才卡维停留的地方,才低声重复喃喃那句话。

 

“‘就当是为了我。’”

 

17岁的艾尔海森想:“19岁的卡维从不说这一句话。”

 

……

 

晚餐进行得很顺利,卡维做的东西很好吃,炖菜特地减少了汤汁,多加了肉类,蔬菜汤里把他不怎么喜欢的薄荷去掉了,就连饭后的端上来的甜点都是咖啡味的减糖布丁。

 

在印象里,艾尔海森从没和别人说过自己喜欢吃什么,他虽然自己对某些食物有所好恶,但也绝不挑食。如今这一桌菜前所未有美味的菜,即便是艾尔海森自己也做不出来,里面很多的配方显然经过了某人常年累月的细致调节,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契合高度。

 

艾尔海森不得不承认,25岁的他似乎的确在过着某种幸福和安宁的婚后生活。

 

27岁的卡维坐在餐桌那边盯着他,熠熠发光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睛里写满了一句话:求夸奖。

 

“好吃。”艾尔海森说。虽然他还是对现状不能接受,但也不至于吝啬一句夸奖。

 

“那当然了,你以为这是谁做的饭。好啦好啦,你吃饱就行,去歇一会吧。我得先去洗个澡。艾尔海森你是不知道,我今天遇到的那个甲方啊……”

 

卡维顿时得意地哼哼了起来,哼着歌把餐桌收拾了,然后准备去洗澡。

 

艾尔海森有些不知所措,自祖母去世后,长年累月以来他都过着独居的生活。这种生活里骤然被掺和了一脚的感觉令他很不适应,虽然面上并未流露,实则坐在客厅里的身体都很僵硬。

 

然而结婚多年的大建筑师过惯了这种规律的日子,生活里充满了已婚男人的从容。他自顾自地去阳台收了衣服,在沙发上稍微收拾整理了一下,然后拿着浴巾去了浴室,从善如流地仿佛这里是他家。

 

哦……这里的确是他家,就目前的情况来说。

 

艾尔海森眼底神色有些复杂地略过那些整理好码放在一起的衣物,心想:“他们的衣服是混在一起。”

 

这是当然,结婚了衣服难免会混放,这是合理的行为。可为何他心底如此的……难受?

 

……卡维是这样的吗?卡维可以变成这样吗?卡维原来可以和他如此……亲近吗?

 

心底某处的不适感越发强烈,17岁的艾尔海森也无法弄清这是什么样一份情绪。他叹了口气,姑且还是选择起身熟悉一下这个家的布设——他还不清楚自己要在这里呆几天,就算不用工作,家里各个物件的位置起码也要熟悉。

 

……

 

等卡维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艾尔海森已经熟悉了一圈家里。他依旧在客厅落座,但似乎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册子安静地在读。

 

这温馨的场景过于寻常了,每天都可以见到。卡维几乎是忘记了如今自己的妻子壳子里装着年轻的他的灵魂,下意识走到他身后俯身去看。

 

“在读什么?”卡维熟稔地伸手去翻艾尔海森手里的书,任由带着蔷薇沐浴露芬芳的气息就这样打在了艾尔海森颈间。他好奇道,“额……这是我们的相册?”

 

太近了。不仅呼吸交闻,而且从这个角度,只要稍微一抬眼就能看见某人大大咧咧敞着的白白皙脖颈以及锁骨,其上还挂着散发着带着热气的水滴。卡维接近他接近得毫不设防,大大咧咧——27岁的卡维早习惯了,他天天都这么做,甚至心底还为今天艾尔海森居然没有嫌热推开他而感到窃喜。

 

然而17岁的艾尔海森对卡维贸然的接近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他浑身震了一下,沉默着没有说话。

 

确实是一本相册。说起来艾尔海森不算特别喜欢留影留念的性格,因此结婚了这么多年卡维也没能拥有多少与艾尔海森的合照,他们几乎只在特别重要的场合合影留念,不过也得益于此,这一本不算厚的相册里几乎每一页都是精华,浓缩两人从订婚到如今人生中每一个重要时刻。

 

注视着这些重要时刻的留影,卡维的眉眼忽然就柔和起来,他信手将相册翻到了第一页,也不管艾尔海森有没有发问,自顾自地讲解起来。

 

“你倒是翻出了本好东西嘛,艾尔海森,这可是我们家唯一一本咱俩的合影相册。其余的要不然就是你在沙漠神庙里拍的古文字壁画,要不就是我拍的灵感风景照。说起来你这个家伙可真是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拍照啊……你看,这张是我们订婚时候拍的照片,当时拍的时候你还超级不乐意,说没有意义。还有这张,是咱们给家里翻新过后拍的……这张是……”

 

卡维几乎要沉浸在对过往的追忆里了,他异常耐心地一页一页翻过那本相册,给艾尔海森讲每一个照片背后的故事。艾尔海森最开始身体因为卡维的靠近异常紧绷,但慢慢的也逐渐安下心来,就任由自己被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的指尖有些不可置信地抚过那个相册,耳边传来卡维的声音给自己讲述那些自己所不知道的关于自己的故事。

 

那些故事很多并不算精彩,甚至有些乏味,大多是生活中的小事……可艾尔海森忽然意识到,这似乎就是自己祖母希望自己过的,平静的生活。偶有小的摩擦,但没有大的波澜,就这样安宁而幸福地活着,然后度过一生?

 

“……啊,不对。”等讲完了,大建筑师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糟糕,是不是不应该对你讲这些,毕竟你现在是时空乱流的状态,你要是知道这些后回去了,会不会改变历史啊,你现在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艾尔海森无语地抬头问他:“你现在才想到这件事吗?真不愧是你,卡维学长。”

 

“你果然一天不怼我会浑身难受是吧!”卡维半恼着叫了起来。

 

卡维故作生气的样子特别可爱,但那眼神里的担忧倒不似作伪。艾尔海森觉得有趣,轻笑了一声,开口道:“没事,卡维。他之前和我说了,以世界树的性质,我在这里经历的记忆大概率是带不回去的。世界树会修正一切。”

 

“这样,那就好。”

 

卡维松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他拍了拍艾尔海森的肩膀,对他说:“行,那抓紧去洗澡吧。很晚了,该休息了,我也累了。啊,说起来我刚才可是当了你那么久的讲解员,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吻?”

 

卡维一放松下来就得意忘形,虽然话语上是讨要的问句,但因为婚后艾尔海森基本上放纵他一切的亲密行为,某位大建筑师几乎是自然而然地伸手过去,想要掰过某人白皙的脸颊来上结结实实的一吻。17岁的艾尔海森被他这种行为震惊了,几乎是下意识打开了他的手。

 

艾尔海森寒声道:“你做什么?”

 

“啊……”

 

看着自己那只被打开的手,和艾尔海森下意识的闪避动作,以及眼底那不似作伪的寒意,卡维一下就愣住了。原本好不容易温馨一点的气氛也陡然降低至冰点。

 

“……不好意思。”卡维很快反应了过来,赶紧道歉,“主要你外貌没有变,还是25岁的样子……我只是这样做习惯了。没有想对你怎么样的意思。我之后会注意的。”

 

但尽管卡维的确在诚心道歉,他眼底那丝委屈还是藏也藏不住——这找谁说理去?自己结婚多年的恋人忽然连亲一下脸颊都不可以了。

 

卡维忿忿地想:……这么想都是艾尔海森的错。对,怎么想都是25岁的艾尔海森的错。这家伙一天到晚搭上自己搞什么莫名其妙的实验!

 

艾尔海森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他当然理解卡维此刻的委屈,可是在方才27岁的卡维那种姣好的容颜在自己眼前放大的那一刻,艾尔海森脑内却骤然回想起了某张更青涩,也更不成熟的脸庞。

 

19岁的卡维揪着他的衣领,那张艳丽端方的脸因为巨大的悲伤与愤怒扭曲,在教令院的寂静亭里,他大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以为起码你是理解我的,艾尔海森!”

 

然后,他当着自己的面撕掉了那份课题论文。

 

某种巨大的不甘心与愤慨情绪在艾尔海森心中炸开,令他好不容易轻松一点的心情又骤然凉了下去,眼前的一切似乎又不真实起来。多年来被他压抑的感性与直觉又开始质疑起眼前一切的合理性来。

 

太荒谬了,19岁的卡维是怎么样变成如今这个27岁卡维的样子,世上怎么会有人能改变那个固执已见的混蛋。又或者这一切干脆都是假的,自己其实是陷入了某个难以逃脱的幻境。毕竟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虚伪,27岁的卡维这样好脾气地与他亲近,做了一桌子的菜,然后又主动为一点点小事向他小心翼翼的道歉,那双红色眼睛里是艾尔海森从来没见过的坦率。

 

但理智又告诉他,这就是8年后的世界,反复去质疑一个已经论证过的结果没有意义。而正如那个25岁的艾尔海森所说,自己这样对待27岁的卡维也并不公平。

 

艾尔海森低声漠然道:“我先去洗澡。”

 

他有些僵硬地走进了浴室,哐地把们关上。卡维注视着艾尔海森难得有些狼狈的身影,有些好笑又有点心疼地叹气。

 

“……我之前,似乎是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

……

 

等到艾尔海森洗完澡推门出来的时候,卡维在勤勤恳恳地收拾一个客房。都结婚了两个人自然不会分床睡觉,大书记官和大建筑师也更倾向于外出在酒馆里和朋友聚会而非在家招待,因此这间客房空出来很久,落满了灰。

 

卡维心想17岁艾尔海森肯定不会同意和自己睡一张床,以他现在的情绪如果真要和自己睡一床被子里肯定一晚上都别想好好休息了,那就只能苦一下大建筑师去睡满是灰尘的客房。

 

“不过我是学长嘛,要体谅学弟,没办法的,更何况现在那个艾尔海森只有17岁……说起来怎么想都是艾尔海森的错,25岁的那个。”

 

卡维继续在自己心底哼哼唧唧地抱怨,又在自己心底的小本子里狠狠记了某人一笔。

 

客房实在太久没用了,连里面原本的床都被折叠收了起来。大建筑师花了好久时间才把木板搭好,结果一出来却看见艾尔海森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以一种不可理解的眼神问他:“你在做什么,卡维?”

 

“嗯?我在把客房收拾出来。”卡维理所当然地说,“你总不会要和我睡一张床上吧,客厅又太冷,我得赶紧把床支起来……”

 

“谁说的。”艾尔海森淡淡道,“这不是你的家吗,卡维?过来房间睡。”

 

“你看吧,我就说你不可能和我一起睡……喂,你说什么?!”

 

卡维震惊地望向艾尔海森,然而披着大书记官的皮的17岁艾尔海森却只是若无其事地说:“这有什么的。我看你是时间太久忘了,教令院我们一起做课题的时候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在沙漠的帐篷里。这里到处都是灰,你别忙活了,去房间睡觉吧,大建筑师。你不是刚出完差回来吗?”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卡维脑子由于得到了忽如其来的上床许可有点晕晕乎乎的喜悦。说起来他去沙漠出差了这么久,本来就很想念艾尔海森了。但他还是犹豫着问:“你真的没事吗?”

 

艾尔海森说:“你非喜欢睡在灰尘堆里我也没意见。”

 

好吧,很艾尔海森的回答。


卡维在感到气愤的同时,又觉出一点甜蜜的喜悦。其实不止是17岁的艾尔海森不是很适应突如其来的时空乱流,已经被婚姻宠坏的大建筑师也一直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因为艾尔海森陡然对他变得冷漠的态度,连异常成熟的大建筑师都不免产生了某种幻觉。眼前这个家伙真的是自己的艾尔海森吗?

 

但现在看来,艾尔海森一直就是艾尔海森。他青涩过,也成熟过,但有一些东西从未变过。

 

他们终于坐到了自己的干净软和的床上,但为了艾尔海森的睡眠质量起见姑且还是分了两床被子——尽管某人一直面无表情地强调不用,卡维还是坚持这样做。

 

不过在睡前,看着艾尔海森湿漉漉的头发。卡维还是问他:“介意我帮你擦一擦头发吗?”

 

这回他没有再下意识地直接动手动脚了。艾尔海森呼吸停滞了一瞬间,但很快又僵硬地点头,卡维心底有些好笑,旋即又有点遗憾地心想:“原来我年轻的时候错过了艾尔海森这么可爱的时期啊。”

 

这么一想,那个25岁从容且言辞犀利的艾尔海森似乎又没有那么的令人忿忿了。

 

卡维一面轻柔地给艾尔海森擦拭着头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

 

“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适的?时空乱流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没有,目前一切正常。”

 

“在这里还习惯吗?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去为了‘合理性’扮演25岁的艾尔海森。如果世界树真如你所说会修正一切,你只要当来这边一趟是旅游就好了。我记得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差不多是在教令院的毕业季吧,平时学业就够忙了。反正来都来了,明天我带你出去逛逛,看看8年后的须弥如何?”

 

“……你不用这样刻意地对待我,卡维。”艾尔海森漠然道,“我说了,我17岁,别把我当需要照顾的巨婴。”

 

“刻意的不是你吗?艾尔海森。”卡维对他笑,“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固执啊……但其实没关系的,你不用非强迫自己和我睡一张床上。其实我和艾尔海森也不是天天睡一起的嘛。我记性还没差到这个地步,你17岁,我19岁那年发生了什么我还记得。你现在应该不是很想见到我才是。”

 

……又来了。

 

尽管27岁的卡维是这样的温柔,可一股无名火还是从艾尔海森心底冒了起来。而此刻他脑海里也再度冒出了某张属于19岁的卡维的脸,依旧是那样一副悲怆的扭曲表情,那画面几乎要刺伤他的眼睛。

 

“我困了,晚安。”艾尔海森说,然后卷起了自己的被子。

 

“不坦率的家伙。”

 

卡维无奈地耸肩,然后去把灯拉上。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时刻,在自己和艾尔海森的相处中深刻地体会到了自己的确是“学长”的感觉。

 

虽然说起来有点丢脸。但其实因为某位知论派的天才学者过于早慧的缘故,在和卡维的相处中,艾尔海森总是表现得仿佛卡维的同龄人一般从容,不,有时候甚至表现得更加成熟。

 

现在自己算小小地扳回一局了吧……虽然面对小自己10岁的艾尔海森才能扳回一局好像更丢脸了。卡维有些不甘心,旋即笑了笑,对明明没睡着却死死闭着眼睛的艾尔海森道了句晚安。

 

……

 

虽然觉得自己会因为卡维睡在自己身边失眠一夜,但实际情况是这具身体早就熟悉了某人在身边的气息,艾尔海森不仅睡得很好,甚至起晚了。第二天早上他起床的时候卡维已经做好早饭了,看着艾尔海森那副有些僵硬地站在门口的样子,先是一愣,后是了然地笑了。

 

“来吃饭吧。看起来时空乱流还没有结束。”

 

艾尔海森点了点头,过来坐下喝了卡维给他泡的咖啡,然后问,“今天安排是什么?”

 

卡维被他问得一愣。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似乎25岁的艾尔海森的确嘱咐了,让17岁的他听从自己的安排。


17岁的艾尔海森意外地很乖巧,而且很听话。

 

“去教令院上班是肯定不成的。我继续帮你请假好了。我今天恰好也没什么事情做……这样!好久没去大巴扎了,不如我们去大巴扎看演出吧,放松一下。”

 

艾尔海森点了点头,他对艺术演出兴趣不大,之前教令院似乎也对艺术颇为忽视。但卡维喜欢看演出倒是不令人意外……而且听他话中的意思,自己在婚后似乎经常和他一起去吗?

 

心底那抹意味难明的烦躁又涌了上来。艾尔海森抿了抿唇,强迫自己收拾了自己的心绪,看着卡维在房间里找东找西,收拾去看演出要带的东西。

 

他们很快出了门。8年过去,须弥城变化还是挺大的,有些街道艾尔海森都快认不出来了。虽然还是工作日,但大巴扎很热闹,似乎是因为马上就有有一场枫丹剧团的路演,因此熙熙攘攘地挤了很多人。

 

卡维下意识去挽住了艾尔海森的手臂——这家伙又把应该和17岁艾尔海森保持礼貌距离的事情忘了,所幸尽管艾尔海森被他扯住之后浑身不自然地顿了一下,没了更多的反应。

 

虽然有点好笑,但他快脱敏了。

 

17岁的艾尔海森已经发现,27岁的大建筑师先生某些动作完全就是下意识的。让这个不自觉的家伙改是没可能了,自己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还是早点习惯为好。

 

他们在开演前的大巴扎东逛西逛,买了不少东西。艾尔海森有些无言地发现尽管27岁的卡维较之19岁的卡维真的变化很大,但还是有些特质一点没变——比如丝毫不会砍价,而且很容易被美丽却无用的东西吸引——比如那些木刻。

 

“你真过分,艾尔海森!”卡维振振有词,“我用我自己的钱买不可以吗?”

 

“用谁的钱都不可以。”艾尔海森无情地指出,“你为什么非要在大巴扎这种景点购买木刻。如果你实在想要,去木刻店不就好了。我以为景点的物件更贵是恒久不变的常识。”

 

“……可恶,你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不可爱啊。看中了就立马想买不是人之常情吗?”

 

“别把我算在你的‘人之常情’内,而且我觉得这多半是你一个人的‘人之常情’。”

 

他们一边拌嘴,一边继续逛街。在逛街的过程中,艾尔海森在无语的同时,心底又有更多奇妙的情绪浮了上来。他的猜想在逛街中得到了证实,卡维的确经常和他一起来大巴扎看演出,因为不少小摊小贩很明显都对他们两个很熟了,不断和善地向他们问好。

 

 “哎呀,艾尔海森书记官,你可是好久没和卡维先生一起来大巴扎了。不过你们运气可真不错,一来就遇上知名演出了。我这边新进了些香水蔷薇,要买一朵吗?”

 

“卡维先生,您和艾尔海森先生可有半个月没来了,沙漠的那个项目还顺利吗?啊,顺便这边有新出的薄荷赤念果酒,您是老客户了,来免费品尝一点?”

 

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烂熟于心,谈笑间是最自然的默许。仿佛他们一向如此,应该如此,未来也会接着如此……如此地携手走下去。

 

然而17岁的艾尔海森对这一切并未感到喜悦抑或恼怒,他只是更茫然了。他侧头去看那个比起19岁的卡维更加成熟的艳丽脸蛋,心中的悬浮感愈发增强。

 

“……嘘,等等。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正在脑子里思索自己内心不明情绪的来源,然而卡维却悄悄顿住了脚步,他压低了声音,对艾尔海森说,“有扒手。”

 

艾尔海森愣住了,他抬眼去看,果然看见一个鬼鬼祟祟沙漠民打扮的人混迹在人群之中,贴着一名上了年纪的女士,趁着人多嘈杂,悄悄地将手探进他人的腰包。

 

如果是寻常小偷,那直接出手制止就好。然而看着那个鬼鬼祟祟的人,艾尔海森却皱起了眉头。这人身上分明没有神之眼,然而却有着莫名的能量波动,如果他没猜错,可能是沙漠独有的厄灵。如果贸然起冲突,可能会将自己置于不妙的境地里。

 

可要这样放他离开吗?如果他实施完偷盗就隐入人群,恐怕就再难找到了。就算在哪里再次遇到,他也大可以抵死不认。

 

艾尔海森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寻找一个最优的解法。然而卡维直接一步迈了出去,他面容沉肃,上前一把抓住那个沙漠民的手,冷冷地问:“这位先生,你在干什么?”

 

那个扒手没想到会被人揭穿,当即神色就是一变。卡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结果此人是个很茬子,拔出腰间的匕首就往大建筑师身上捅去。卡维面色一变,但他反应足够快,用手捏住那锋利的刀刃,没有让自己身上脏器受损,仅仅是手上溢出了些许殷红。

 

艾尔海森眼神一寒,下意识要动用元素力帮忙。但他望了卡维一眼,还是第一时间从他的大建筑师眼里读出了对方希望他做的事情。

 

艾尔海森立即转身,冲人群冷喝道:“都散开!这里有人持刀伤人!剧场护卫去找三十人团!”

 

随着他这一声清喝响起,专注于舞台的人群这才如梦初醒。很快有人尖叫起来,以冲突点为中心四散而逃,中间倏然空出一大片。短暂的慌乱之后,剧场的护卫也反应了过来,一部分人冲了过来拿出刀剑协助卡维和艾尔海森制服那个在发现自己暴露后召唤出厄灵的沙漠民,另一部分急匆匆地去找三十人团来协助维持秩序。

 

面对两个草元素神之眼持有者,即便拥有厄灵的力量那个扒手依旧快速败下阵来,很快被随后赶来的三十人团带走审问了。那个被偷包的老妇人对着卡维和艾尔海森千恩万谢,同时承担了卡维去健康之家包扎受伤的手的医药费。

 

这下子演出肯定是看不成了,健康之家的医师协助卡维简单收拾了一下伤口,然后嘱咐他回家好好休息,记得伤口不要沾水。艾尔海森全程陪同在卡维旁边,可他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方才他心里那股难言的茫然,似乎也因为这件事,逐渐化为了某种难以压抑的愤懑。

 

卡维却没有察觉到艾尔海森情绪上的变化。他心情倒是蛮好的,因为那个老婆婆似乎是恰好的妙论派的一位教授,在认出卡维正是须弥知名的建筑师之后,除了一定要承担医药费,还非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建筑图册拿出来,说什么也要送给卡维。

 

“那个婆婆也太热情了。”

 

回到家里,卡维望着桌上放着的那一堆珍贵建筑图集,既是困扰又是幸福地说,“……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么多珍贵的建筑图册!很多都是不再出版的孤本呢。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也太幸福了啊!”

 

“听起来你很高兴。”艾尔海森冷冷地说,“你就没觉得一点困扰吗?对你现在的处境。”

 

卡维还沉浸在获得这些珍贵书籍的喜悦里,他开心且下意识撒娇道:“困扰那肯定是有啦,我可是左手受伤了哎。虽然平时都是右手画图,但两只手对于建筑师来说可都是很重要的。这下我可有一段时间得歇业了……呜,艾尔海森你不知道,刚才在健康之家那个医师下手可重了,差点没把我痛出眼泪……你当时也冷着一张脸,都不肯理我一下,真是太过分了……”

 

大建筑师用一种既软且甜蜜的口气絮絮抱怨着,完全没注意到17岁的艾尔海森脸更黑沉了。在卡维能够继续下意识撒娇之前,艾尔海森终于没忍住冷喝出声。

 

他怒道:“够了,卡维!”

 

“诶。”卡维呆住了,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自己突然发火的恋人。

 

“你也知道你的手很重要?那你为什么非要去阻止那家伙?我不信你没感应到他身上有厄灵的力量。”艾尔海森冷酷道,“为什么你总是不经思考就行动?你不知道须弥内有三十人团吗?卡维,我还记得你是建筑师不是维持须弥治安的风纪官吧?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热衷于为了别人而受伤,这能满足你内心那莫名其妙的空洞吗?”

 

话愈是到后面,艾尔海森的语速愈是因为愤怒而加快。17岁的艾尔海森尚未成熟,自然学不会像须弥的大书记官那样从容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是如此的青涩,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愤怒,当然更不善于掩饰自己的关心——尽管他自己都没能发现,只是固执地认为自己不过出于理性天然看不惯卡维此等冲动的感性行径。

 

他以理智和求索掩盖自己内心对某段感情的渴望。

 

艾尔海森最后如此冷声道:“我不理解,为什么我会——算了 你这个家伙,本质上和从前相比依旧没有丝毫的改进。”

 

17岁的艾尔海森没能说完那句话,一如他在刚刚来到这个时代时无法认可自己与卡维在多年后结婚的事实。

 

可明明他的脸色是这样的冰寒,目光也是这样的冷酷。可是卡维注视着艾尔海森那漠然而暴躁的脸色,忽然心疼起自家看似不近人情的学弟来。若是19岁的卡维遇到艾尔海森这种神色必然会心底一空后和他激烈地争吵,然而悲怆又愤慨地把自己内心封锁起来,坚定地认为艾尔海森也不过和那些教令院中只知道趋炎附势的学者一般,只会嘲笑自己的理想。

 

然而27岁的卡维早就深知自己的确被某人爱着,他知道世上有一个看似很聪明的笨蛋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将感情倾注在一个过度敏感的理想主义者身上很多年,因此,明明艾尔海森的话语如此的锋利,可卡维的心却隐隐作痛,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尚且青涩的某人。

 

他身上抚上了艾尔海森的后脑,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按着他强迫他与自己唇齿相接,如此热情又痴迷地品尝对方的那一对因为愤怒仍在颤抖的薄唇。真奇怪,分明艾尔海森的嘴能说出这样厉害的话来,可是他的唇上是一如既往的柔软触感,上面带着一些早上的咖啡遗留下的苦香。

 

17岁的艾尔海森呆住了,他昨夜分明那样反感卡维的接近与亲吻,可当27岁的卡维当真突兀地吻上他。他浑身上下居然升不起一丝反抗的意志,只能呆板到近乎乖巧地任由卡维品尝他的嘴唇。

 

“抱歉啦。”在那一吻结束后,卡维冲他露出了一个不知是讨好还是撒娇的微笑,大建筑师软声劝慰道,“让你担心了。”

 

“……你都是这样对他的吗?”艾尔海森喃喃问。

 

他很想说太狡猾了,但又说不出来。从刚才开始他的脑子就要化掉了。17岁的艾尔海森从未接过吻,他只是自以为从容却孤独地以自己的视线追逐某个人的身影,以理智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为对不同个性人类样本的研究,可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27岁的卡维这个动作太狡猾了,以至于让他瞬间丢盔弃甲。在被卡维松开后17岁的艾尔海森沉默地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僵硬着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过了好久。

 

“艾尔海森?”卡维试探着喊他,没话找话,“说起来你冷不冷?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17岁的艾尔海森不肯理他。卡维有点自讨没趣,但他前所未有地意识到,现在正是发挥自己学长作用的时候。他温声道:“好吧实际上我冷,你可以凑过来吗?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还是没说话,但在卡维试探性用自己的手揽过他的腰时,他没有拒绝。

 

卡维柔和地说:“我不会为19岁那年的事情向你道歉,也不会为了自己理想主义的行为向你道歉,我们之间的分歧从无对错,只是不同的路,即使在今天我依旧如此认为,而25岁的艾尔海森也一样。但我的确有话想要告诉你,艾尔海森,比如其实我是知道的,你是世上最理解我的人。”

 

艾尔海森呆住了,他整个人仿佛一尊雕像一般愣在了那里,心底的怒意忽然如薄冰化去般骤然碎裂了,留下酸酸涩涩连成一片的麻痒。他生来就不是容易有表情波动的人,可此刻神色中的震惊也再难掩盖,他缓缓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卡维。

 

“我昨天还觉得25岁的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呢,把17岁的自己弄到了这里来,都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卡维说,“可今天我觉得这个实验事故简直命中注定不是吗?我欠17的艾尔海森一句和解。和你一起做的那个项目是我特别珍贵的回忆,其实直到今天我还记着不少细节,你愿意和我聊聊吗?也许你可以及时纠正我一些记忆的错误,毕竟你肯定记得比我清楚吧。”

 

艾尔海森缓缓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二人在客厅里,慢慢谈起了那个曾将他们紧密联系,又导致他们无可抑制的分歧的课题。如果从上帝视角看,这着实是一场非常奇妙的对话,大建筑师时隔8年,终于又获得了机会去和17岁的艾尔海森攀谈那个对他来说尘封已久,可对艾尔海森来说就在昨天的课题。

 

时至此刻,卡维才发现即使过了这么久,但只要是和艾尔海森相处的时光,每一点一滴他都记忆得如此清晰。卡维开始慢慢将自己内心剖白,试图去追忆和分析当年自己的一些想法,并时隔多年再度与艾尔海森探讨起理想主义及其合理性。

 

然而即便是17岁的艾尔海森,也已然足够牙尖嘴利且头脑清醒,能够和他进行激烈的思想碰撞。但27岁的卡维较之19岁的卡维多出了不知道多少应对艾尔海森的从容,毕竟他是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被爱着,自然也难免恃宠而骄。但在这种情况下,他由此获得了某种自信,因而得以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内在展示给艾尔海森。

 

他们一会讨论高深的哲学话题,一会却又回归生活琐事。到最后,艾尔海森问及为什么卡维要告诉自己这些,毕竟等他回去后多半因为世界树的修正什么都不记得了。

 

“因为我应该和你说这些。”27岁的卡维温和地笑了起来,不过旋即他又有点心虚。

 

“当然还是有点私心在啦,我以为你会感动哭呢。”卡维小声嘟囔,“我好久没在床上之外的地方看见你哭了,有点怀念。喂,本学长说了这么令人感动的话你都不哭一哭的吗?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呵。”

 

卡维恼道:“呵是什么意思!你这个家伙果然最讨厌了。”

 

艾尔海森已经对他的撒娇有些脱敏,或者习惯了,他叹气道:“你变得轻浮了,比起从前。”

 

“……有吗?”卡维有些惶恐。糟糕,“轻浮”好像不是什么好词啊。难道在17岁的艾尔海森眼里,27岁的自己不仅不是成熟可靠的学长,反而很轻浮吗?!开什么玩笑!

 

“这样说也不对,你终于不迟钝了。”艾尔海森冷冷道,“不知道是哪位,之前和我一起去那个古建筑调查的时候,一直想牵我的手,还以为我看不出来,结果三天过去我们从秘境出来,到最后也没牵。不仅如此,我去碰你一下还和一只兔子似的跳走了。”

 

卡维捂脸:“求求你了艾尔海森,不要公开处刑我了。”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道:“19岁的你还做过特别多类似的事情,你想听吗?大建筑师,在结婚多年后回顾自己混蛋的青春应该别有风味吧。”

 

“别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一直这样聊了很久,直到艾尔海森脸上泛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困意,同时,他身上也泛起一丝丝荧绿。卡维和艾尔海森的脑海里同时出现了某位幼小的神明有些歉意的声音:“不好意思,久等了,我调整好世界树了,一会就能把25岁的艾尔海森先生和17岁的艾尔海森先生灵魂交换回来,由于世界树修正的作用,历史认知不会发生任何改变,17岁的艾尔海森先生会失去在这里的记忆,请做好准备哦。”

 

卡维知道这是到了该道别的时候了,他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说:“虽然知道历史不被改变,什么都没发生才是好的,但果然还是有点遗憾啊。难得我们说了这么多话。”

 

17岁的艾尔海森淡淡地瞥了卡维一眼,对他说:“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被更改,世界树只能修改认知,但我的的确确来到过这里,听了某人难得的自我分析,这就够了。”

 

很好,很艾尔海森。

 

卡维温和地笑了起来,然后把身子逐渐因为神志的抽离而虚软的艾尔海森抱进了自己怀里,防止他待会摔下沙发,赶在17岁的艾尔海森离开之前,又在他的唇上小口地啄吻了一下,并且低声说:“我一直喜欢着你,艾尔海森。”

 

17岁的艾尔海森还是太青涩了,如果是25岁的艾尔海森大抵就直接揪着卡维的领子吻上去。可是17岁的艾尔海森浑身轻颤了一下,最终也只是在无法抵御的昏沉中慢慢阖上了自己的双眼。

 

过了一会,艾尔海森在卡维的怀里小幅度挣动了一下,旋即那双清碧的眼睛缓缓睁开,里面还带着某种茫然。

 

也不知道25岁的艾尔海森在时空的另一端做了什么,他回来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下意识喘气。湿热的喉咙里钻出浅淡的喘息——哪怕刚刚17岁的艾尔海森什么都没干。

 

很快,那双茫然的清碧色眸子凝实了,25岁的艾尔海森似乎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现实。他抬头看了27岁的卡维一眼,啧了一声:“……可惜了,刚到好时候。”

 

“……?”卡维似乎冥冥中明白了什么,怒道,“喂,你和那个小鬼都做了些什么。”

 

“你确定要用那个小鬼称呼自己的过去。”艾尔海森轻笑着问,“那不是19岁的你吗?卡维,那是你青涩的过去啊。”

 

“虽然我没有证据……我感觉你肯定在嘲笑我。你都对过去的我做了什么啊混蛋!”

 

“某人之前是真的很青涩。”艾尔海森毫不留情地点评道,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从容地从卡维怀里起身,伸了个懒腰。

 

即使刚才发生了灵魂互换那样的大事,对于艾尔海森来说,最重要的仍是平静生活的此刻,他熟练地问,“好了,今晚想吃什么?我记得该我做饭了。”

 

END

 

 

对称:你早晚是我对象 →19青涩又可爱的卡维x25诡计多端的婚后艾海


【维海】起猛了,学弟变学妹了(上)

*恶趣味双性转,平胸学姐卡x大胸学妹海,是百合注意避雷

 

……

 

众所周知,提瓦特大陆上所有突发状况都能用地脉异常来解释。

 

无论是突发性长出猫耳,背后突然多出一只兔耳朵,或者被关进不xx就不能出来的房间,总之就是地脉异常就对了,地脉什么都能解释。也正是多亏提瓦特大陆上地脉异常如此,所有提瓦特原住民基本都有一颗强健的心脏,无论是面对怎么样的状况都不会觉得惊讶。

 

然而即使如此,宿醉后从床上醒来,直接迎面撞见两团形状和体积都颇为傲人,就这样暧昧而绰约地被衬衫勾勒出诱人曲线的白花花风景对于卡维来说也实在是太过了。

 

卡维咽了一口害怕的唾沫,第一反应是心想:“糟糕,我昨天干了什么。”

 

虽然是喝醉,但卡维对昨夜的事情还是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昨夜自己应该是和艾尔海森一起去参加了柯莱第三期补习班结业庆祝会才对,虽然因为柯莱要写作业早早离场,这场庆祝会最后被歪曲成了须弥某F4的快乐酒会,但卡维很确定自己昨夜肯定是和提纳里,赛诺和艾尔海森这几个家伙泡在一起,没有见过任何女人。

 

而且尽管酒喝到最后卡维基本失去意识了,但大建筑师还记得艾尔海森把自己扶上肩膀时那声叹息,按照以往惯例,他一定是会把自己背回家的。

 

然而眼前的身体曲线如此柔软,卡维再欺骗自己也没法告诉自己说这是艾尔海森的身体……难道昨晚艾尔海森没有把自己带回家,反而是就这样狠心地把自己甩在了酒馆里。然后自己又被哪位热情的小姐捡走来了个一夜情吗?

 

艾尔海森你这个混蛋!我可是你学长诶,怎么能这么对我?!

 

卡维在心底怒斥了艾尔海森好几遍,又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才战战兢兢地抬头,准备去直面自己的一夜情对象。虽然自己烂醉如泥大概率什么都没做,但怎么说也是和妙龄小姐一起睡了一夜,怎么说也应该土下座道歉。

 

然而当卡维真正抬起头来,打量眼前这位少女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灰白色的长发,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长长的灰色睫毛,淡粉色的薄唇,怎么这么像艾尔海森啊。


啊,她睁开眼睛了,那双眼睛,居然也是和艾尔海森一模一样的湖绿色,而她的瞳仁也是那样一抹妖异的红,无端平添了几分勾人的色彩。

 

“哈哈,太荒谬了。”卡维想,“虽然这位小姐,眼睛,五官,嘴唇,还有发色,都好像艾尔海森,但她总不会是艾尔海森吧,哈哈哈哈,一定是我睡晕了,等我闭眼再睡一会起来,世界一定会恢复正常的。”

 

然而卡维是想得太美了。

 

这位灰发小姐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镇定自若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旁若无人地好像是卡维多年的床伴一样。

 

她若无其事地打量了卡维一眼,眼底不知为何流露出几分讶异,然而很快她注意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低头打量自己身子上那两团软肉,甚至好奇地伸出手掂了掂份量,态度严谨地像初入厨房的学者在给面团称重。

 

卡维听到这位少女以一种他略感陌生的音色用他极度熟悉的腔调说话:“哦?有趣,卡维,我的身体变成女性的了。”

 

卡维:“......”

 

卡维心想:“卧槽,起猛了,看见学弟变学妹了。”

 

“艾艾艾艾尔海森?”卡维颤抖着问,“你是艾尔海森?”

 

“很显然我是。”艾尔海森平淡地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性转过后音调略高的缘故,卡维总觉得她的声音特别愉悦,好像对现在发生的一切十分开心。

 

“你怎么一副惊讶的样子?怎么,发现是我而不是别的女人有点失望?”

 

这熟悉的欠揍语调,果然是艾尔海森!卡维愤慨地地把自己包裹进被子里,牢牢地把自己视线挡住。他怒道:“少在这里造谣!我们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快把衣服穿上,然后我带你去找小吉祥草王大人,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异常。”

 

“哦。”艾尔海森无所谓地应着,开始窸窸窣窣地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嘲笑卡维,“你躲着我干什么,卡维,你又不是没看过。”

 

是的,艾尔海森不仅是卡维的舍友兼学弟而已,同时也是p友,两个成年男性在一起总会有需求,恰好双方脸都长得听符合对方喜好,于是在一起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少开玩笑了。”卡维怒道,“我可不想趁人之危,你现在是女孩!男女有别请注意一点!”

 

艾尔海森的声音显然在听到男女有别那句话的时候顿了一下,旋即她嘴角泄出一丝轻笑。她衣服也不穿了,直接爬上床,呼啦一声把卡维的被子掀开。

 

少女得意地半跪在床上,衬衫依旧没有扣好,就这样半敞不敞着,直勾勾地盯着卡维笑:“看来某人还没认清现状啊,在关注我以前,请你关注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吧,卡维学姐。”

 

说起来,其实卡维刚刚本应该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的。可惜艾尔海森骤然变成女性实在给卡维带来了过强的冲击,以至于卡维根本没注意到,其实自己的身材曲线也异常地柔和起来,原本的健美的腹肌全部消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腹部,纤细的腰肢,以及圆润的臂膀,除了胸部平坦得有些过分意外,其余部分基本上都已经是女性的模样。

 

哦,其实声线也变得尖细了不少,可卡维刚刚光顾着听艾尔海森的话去了,没注意到自己声音的改变。

 

卡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恶劣地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你也性转了,我的大建筑师。”

 

卡维这下也顾不得自己刚刚说的什么男女有别了,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来去照镜子。在镜子投射出的光洁倒影里,卡维赫然看见了一名金色短发的少女,她的容貌五官大体上和从前的自己有九分相似,只是原本锐利的棱角都转化为了温柔的曲线,眼睛似乎也更炯炯有神了一点。

 

如果不考虑那副如丧考妣的表情,如果不考虑镜子里的人是自己,看见这样阳光又活泼的金发美人,卡维想必会发自内心地夸赞一句好漂亮的姑娘吧。

 

可惜没有如果,所以卡维感觉自己两眼一黑。

 

……

 

纳西妲微笑地打量了眼前的二位少女一眼,面对这种情况,即使是智慧之神也下意识露出了促狭的微笑。

 

纳西妲笑着说:“嗯,原因是地脉异常。”

 

虽然是早就猜到的结果,卡维还是虚弱无力地吐槽道:“地脉异常什么都能解释吗?”

 

纳西妲笑着说:“哎呀,是这样的呢。变成这样应该很不方便吧,真为你们感到难过,卡维先生,艾尔海森先生。”

 

优质社畜卡维小姐卑微道:“您明明一直在笑,都没有停过……啊啊啊,这下可糟糕了,我感觉性转之后体力明显下降了,沙漠里那个工程还需要我监工呢,这副身体能胜任这么高的工作强度吗?”

 

艾尔海森倒是对现状没什么没什么不满,不如说她自醒来之后就一直在以一种相当肆意的的目光反复地打量着自己这位金发学姐,似乎对卡维性转后的模样颇为满意。然而看着卡维现在如此苦恼,艾尔海森姑且还是问道:“这种情况大概会持续多久?”

 

纳西妲思索道:“嗯……不太好说呢。但提瓦特大陆上时间以七天为一个周期,周而复始,我想二位这个状态最多只会持续七天。”

 

“居然要七天吗??!”卡维哀嚎了起来。

 

“只是说最差情况啦。”纳西妲温柔地说,“变成另外一个自己也是一种格外新奇的体验不是吗?卡维先生和艾尔海森先生这几天也不要考量工作了,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吧。生活中突如其来的改变未必是不好的事情,总是一味地前进也许会忽略掉自己身边珍贵的东西哦,不如停下来,以不同的视角重新认知自己周围吧。”

 

这位智慧之神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地引人哲思,可惜卡维虽然一贯非常尊重小吉祥草王的每一句话,此刻也到底没有心情去深入思索,只是悲催地点了点头。

 

TBC


最近都在写伊甸番外,太久没有更新了于是拿约的稿混一下更~

是可爱的喵吱九宫格表情包,会在cp30印成贴纸作为无料发放!

【维海】借温

Summary:须弥的冬天到了,大书记官因为暖气失灵手脚冰凉睡不着觉,但这不是巧了吗?他有一个像小暖炉一样的室友。

*未交往但互有好感的p友背景

 

 ……

 

糟糕,加班加猛了,看到室友抱着枕头躺在我床上的幻觉了。

 

这是卡维完成工程后风尘仆仆地从沙漠回来,打开自己房间门却看见自己那位室友,须弥的大书记官艾尔海森穿着一身睡衣,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他床上看书时候的第一反应。

 

他下意识以为自己走错房间,揉了揉自己眼睛,呆呆说了句“哦,不好意思,走错了,打扰”,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这是他的第二反应。

 

过了几秒,我们的大建筑师站在自己房门前终于回过味来,第三反应姗姗来迟。

 

卡维猛地推门走进自己房间,对着那一脸若无其事甚至准备睡觉的教令院大书记官大叫起来:“艾尔海森!你大半夜的占我房间干嘛!”

 

……

 

卡维不满地哼哼,瞥了艾尔海森,极不情愿地问:“所以你房间的暖气坏了?想要来我房间借住一晚?早说啊,我收留你也不是不行。”

 

艾尔海森冷淡地瞥了卡维一眼,冷漠道:“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这里是我家。”

 

卡维叫了起来:“可是我付给你房租了!按照规则这个房间现在使用权是我的。”

 

艾尔海森:“……”

 

须弥的大书记官难得在辩论中品尝到了吃瘪的感受,他那湖绿色的眼睛里流转出一丝心虚来,率先服了软。他叹了口气,低声道:“好吧,你想怎么样。”

 

卡维顿时得意了起来:“给我减房租,这个月起码打个八折吧。还有,到月底为止的早饭你做。”

 

“减房租可以,做早饭免谈。”艾尔海森最终冷漠地敲定了这宗买卖,然后又补充道,“明天你有空的话,帮我检修一下我房间的供暖器。这几天须弥城里负责构装体维修的师傅回老家去了,他的徒弟今天来看过,说自己修不了。”

 

“切,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会差遣人。”卡维摊了摊手,“明天我确实没什么事做,本大建筑师就大发慈悲地帮你修修供暖器好了,说起来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怕冷,我记得你明明对寒冷耐受力还蛮高的。”

 

他真的不太想回忆,之前学生时代教令院组织一起去雪山游玩的时候,艾尔海森这家伙对冻得稀碎的自己发出的堪称欠揍界巅峰的名言警句:“你冷吗?我还好。”

 

这可是能靠着半边披风在雪山面不改色地冒险的奇人,居然也会怕冷?

 

艾尔海森沉默了一下,卡维居然从他眼神中观察到了一两丝奇妙的尴尬情绪,他说:“不怕冷和明明有暖气但非要受冻是两回事,很晚了,我要睡觉了,你睡不睡?睡就去洗澡,别一身冷气地进被子。”

 

真难得,一天之内同时从那个平时连表情都懒得摆的书记官身上观察到心虚和尴尬两种情绪,加之今天又凭借自己优异的辩论获得了房租优惠券,卡维顿时有种自己赢了(?)的莫名爽感。

 

他一边快乐地敷衍道:“是是是,知道了”,一边去脱掉披风进浴室洗漱。因为加班脑子都加得有点麻了的卡维直到站到自己床前,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欸,说起来,借房间的意思就是,我要和艾尔海森一张床睡?”

 

卧槽?!

 

艾尔海森嫌弃地打量了这个像是被浴室的水汽蒸傻了以至于在床前干杵了三分钟的室友,催促道:“睡不睡?快点,我想熄灯。”

 

“哦哦,好的。”

 

卡维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总之就是特别僵硬地爬上了床,然后像个机器人一样木木地在被子里躺下,心底思绪万千。

 

这还是卡维第一次真的和艾尔海森睡觉,不含任何情色意味,单纯的一起睡觉……


虽然这么说好像就暴露了他们会经常有色情意味地一起睡觉,但卡维认为那是正常的。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住一起,有需求了互帮互助一下不是很正常。而且卡维老是怀疑艾尔海森真正愿意把房子租给他的原因是就是他能提供让这家伙满意的X服务……不过那就扯远了。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好像卡维没怎么认真打量过穿睡衣的艾尔海森。


额,毕竟,就是说,平时有机会在床上看到艾尔海森,不是自己把他衣服扒了,就是他自己主动把自己衣服扒了,而且大多数时候艾尔海森和自己做完之后鲜有温存时刻,一般这家伙清理完自己体内的东西就裹着浴袍回自己房间睡觉了,对做暧以外的肢体接触吝啬得仿佛把卡维当人形按摩棒。

 

这还是卡维第一次有机会认认真真打量艾尔海森真正睡觉的样子,大建筑师完全没想到自己舍友睡衣图案居然是灰色的猫猫,身上还散发出一股薄荷的浅淡香味,卡维猜想那应该是艾尔海森平时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而且最关键的是,艾尔海森的睫毛好长。平时这位须弥大书记官的脸蛋堪称漠然,只有在他闭上眼帘时脸上的线条才柔和起来,此时的他何止不冷峻,搭配上那张略有点婴儿肥的脸蛋甚至堪称柔软。

 

糟糕,为什么感觉好可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吧。卡维躺在床上,盯着艾尔海森,僵硬地想。

 

“看够没有。”艾尔海森虽然闭着眼睛,但显然没有睡着,他淡淡道,“今天来找你就只是单纯借个床睡觉罢了。希望某位学长有点自知之明以及自制力。”

 

“谁看你了!我只是习惯朝这个方向睡罢了!而且看看怎么了!我又不像某人,脑子里只有那种东西!”

 

偷看(或者光明正大地盯着看)被揭穿,卡维登时恼羞成怒,心说果然觉得艾尔海森可爱什么的都是幻觉,这牙尖嘴利的家伙像是吃了炮仗一样。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学长什么时候这么纯情了,尤其是在床上。希望你半夜不要突然发情,我今天很累了,不想配合你。”

 

“你不要太过分啊艾尔海森,一开始是谁先邀请我做那种事情的!真要说的话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吧!而且你以为谁都是你吗?在床上就只会想那种事情,我睡觉了,再见!”

 

这下卡维心底那点旖旎彻底散干净了,他忿忿不平地转身,只留了一个后背给艾尔海森,在内心冷笑着想:“呵!就不该对艾尔海森抱有期待。”

 

……

 

嗯,完全睡不着。

 

半小时后,卡维维持着侧躺的姿势,陷入了某种尴尬的状态。

 

说真的他连续做了好几天的项目真的已经挺累了,很需要好好睡一觉。可是只要一想到艾尔海森穿着猫猫睡衣躺在自己身后,卡维就睡不着。


按理说自己和自己坏脾气的学弟在同一个屋檐下呆了这么久,还频繁上床,早就该相看两相厌了,可是卡维就是很想转头去瞄一眼艾尔海森。

 

……那可是艾尔海森in猫猫睡衣,且不论那张难得柔软的脸,哪怕是为了日后取笑艾尔海森居然穿这么幼稚的睡衣,都很值得回头看一看。

 

可是回头看的话,万一艾尔海森没有睡着,那岂不是自己反过来要被他取笑了?刚刚自己还信誓旦旦的说要睡觉。

 

看……不看……看。

 

卡维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忽然,我们的大建筑师感觉到自己背后的睡衣衣角被轻微扯了一下。

 

卡维:?

 

好嘛,居然是艾尔海森先有动作了。

 

卡维顿时屏住呼吸,很想看看自己的学弟要搞什么幺蛾子。说起来,本来艾尔海森借他床睡觉这件事就很离谱。我们的大建筑师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艾尔海森心怀鬼胎。

 

艾尔海森拉扯卡维衣角的力度特别特别微小,如果不是清醒着绝对察觉不到,带着某种猫一样小心翼翼的试探味道。卡维没有动,闭着眼睛装睡,心想我倒要看看艾尔海森你要干什么。

 

艾尔海森似乎都不确定自己要干什么。

 

某人先是试探地拉扯了一下卡维的衣角,很快就谨慎地停了下来,似乎是在观察卡维究竟有没有睡着。在观察到卡维几分钟都没有反应,且呼吸均匀后,艾尔海森显然松了一口气,他内心显然也在天人交战,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是哪怕卡维闭着眼睛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自家学弟的纠结。

 

然而艾尔海森没有犹豫很久,很快向什么东西屈服了。

 

卡维感觉到盖着自己和艾尔海森的那床被子动了动,原本被分成泾渭分明两个分区的被子被悄悄打通了,很快,一个冰坨子一样的东西从床的另一边猫一样地拱了过来,蜷缩着隔着一定距离小心翼翼地贴上了卡维的背,似乎在试图取暖。

 

卡维是很暖和的,他常年沙漠雨林到处跑,能够在各种环境下快速进入睡眠,日常身体热得像个小火炉一样。


但哪怕艾尔海森没有把自己的手脚真正攀附上去汲取自己学长的温度,卡维依旧被激得浑身一颤,他震惊地想:“卧槽,好冷!艾尔海森这家伙手脚怎么这么凉啊,难道他其实很怕冷吗?”

 

不,怕冷倒是未必。毕竟在雪山这家伙的从容不像是装的,他似乎是四肢的血液循环不太良好,以至于睡了这么久依旧手脚冰凉。


虽然艾尔海森不一定真的畏寒,但在这种条件下想要舒服地入睡确实比较困难。

 

怪不得他顶着尴尬也要来自己房间蹭暖气呢,原来是手脚冷睡不着吗?既然这样早说不就好了。

 

卡维心底有点感慨,而与此同时艾尔海森身上的寒凉似乎还是没有散去。他只是贴卡维贴得很近,虽然卡维身边的被子里很暖和,但想要凭借着点温度就快速热起来还是很困难,艾尔海森显然有点纠结,他像一只趋热的猫,很想汲取一点热度,又怕万一把卡维惊醒了丢脸。

 

“算啦。”卡维心想,“就当是学长的宽容吧。”

 

我们的大建筑师装成睡迷糊了的样子,转了个身,极其顺手地把艾尔海森捞进了自己温暖的怀里。


为了效果逼真卡维甚至还装出了几声睡梦的呓语,但是手上的动作还是很强硬的,他直接把自家学弟冰冷的手按到了自己柔软又温暖的腹部。

 

“冰死我了!”卡维被冻得龇牙咧嘴,差点掉眼泪,他心想,“这么冷还不好意思说,活该你到现在都睡不着,哼。”

 

艾尔海森在黑暗中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然而卡维的手锁他锁得很紧,书记官猫猫很快为热源屈服了,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卡维的错觉,他听到一声极其浅淡的“谢谢”。

 

“别扭的家伙。”

 

大建筑师毫不客气地点评自己学弟,并没有发现自己似乎也是一样的。

 

……

 

“后来?后来就是我帮艾尔海森把暖气修好了啊,就是简单的机械故障,现在的机械师傅啊,真是越来越不专业了,我三两下就搞好了。”卡维坦然道,“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

 

酒馆里,听了卡维无意间分享的,关于教令院那位完美书记官的弱点,兰巴德店长陷入了某种长久的沉默。

 

这位憨厚老实且友善的酒馆大叔问:“不,我不是问你家暖气的后续,我是问你和你那位书记官学弟的后续。”

 

“这能有什么后续。”卡维喝了一口酒,抱怨道,“说起来艾尔海森这个小气的家伙,我帮他修了暖气居然一点报酬都没有,亏死我了。幸好和他睡的那个晚上让我抓到了他怕冷的弱点,这下下次和他吵架的时候我终于有他的把柄了。哈哈,艾尔海森,你也有今天。”

 

兰巴德店长:“……”

 

兰巴德店长问:“不,就是说,你没有感到在这个事件中,有些很遗憾的部分吗?”

 

很遗憾的部分?

 

卡维认真思索了一会,模模糊糊想:如果硬要说遗憾的部分,那就是那天去抱艾尔海森的时候为了不那么尴尬在装睡,全程闭着眼睛吧。虽然艾尔海森很可恶,但是他穿着猫猫睡衣的样子特别可爱,没有多看几眼亏死了。

 

诶,这么说起来,如果第二天自己不给他修暖气,他晚上是不是还会因为冷得睡不着而爬到自己被窝里来。

 

妙论派之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维海】黑蔷薇解剖学·其五·终

*原著向背景

*大风纪官(非赛诺,原创角色)第一视角,探案搜索向 

*小短篇,终于完结了,一些鳏夫卡,雷慎


前篇: 其一    其二     其三     其四


14 虚假现实

 

我从卡维先生的梦境中醒来,背后已经是一片冷汗淋漓。

 

一切都已经非常清楚了,我之前脑子内某种离奇的猜想成了真。世界上根本就有两个艾尔海森先生,而被卡维先生认可为恋人的那位天才的知论派年轻学者早已死去了,对,就是那位□发□眸的艾尔海森书记官。

 

.....等等,那位艾尔海森书记官是什么模样来着?随着卡维先生梦境的推进,我似乎也不记得他的脸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位我正在调查的黑发黑眸的“艾尔海森”,杀他的凶手也几乎呼之欲出,一定就是卡维先生。虽然我没有能从卡维先生的梦境里窥视到任何他具体动手的画面,但是那浓烈的憎恶情绪,以及即便是在梦境中也隔着躯体传递到我灵魂深处的强烈的疯狂与恨意。

 

.......我想不出除了卡维,谁还会是杀掉那位黑发黑眸的“艾尔海森书记官”的凶手。

 

但我旋即意识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因为自己的恋人被杀死了,卡维先生是如此地憎恶着教令院,联想起最近那些镀金旅团在须弥城内愈发频繁的起事频率,我不得不怀疑是卡维先生暗中在作祟。

 

毕竟根据梦境里的情况,艾尔海森书记官简直像是卡维先生的锁链,只有他还活着的时候,卡维先生才会听从大贤者的安排.......现在艾尔海森书记官死了,他也发疯了。

 

这个昔日的天才发起疯来不知道会对须弥城,会对大贤者们的梦境工程造成什么威胁。

 

我没有任何犹豫,拿着艾尔海森书记官那个破损的虚空终端就打算去找大贤者阿扎尔汇报这件事。

 

我的心底在紧张的同时也乐开了花,发现了这种重大的背叛那一定是大功一件,等到把卡维先生拉下马了,空缺的贤者之位会不会有我的一份呢?不,也不求当贤者吧,起码别总让我像个打杂的,成天被呼来喝去。

 

没错,我决心站在阿扎尔的一边。

 

虽然那位真正的艾尔海森书记官遭遇很可怜,可我是个识时务的人,比起当一个正义人去为一个已经在社会上被抹除了痕迹的死人主持公道,还不如实在点拿我调查得到的消息去换点功名利禄。

 

卡维先生很可怜,但那又怎么样呢?那是他人的灾难;须弥被大贤者梦境工程支配的百姓很无辜,但那又怎么样呢?被支配的又不是我。

 

我一路狂奔到智慧宫大贤者的办公室,穿着粗气向着那个背对着我的人回报了一切。我压抑着自己因为过度运动,或者说过度狂喜带来的喘息,狂热地注视着那个背影,等待着他的答复。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那个“大贤者”的身影似乎扭曲了一下。

 

.......好奇怪,是不是哪里传来了什么杂音......

 

“%¥&%#@*&…&#%......很好,原来您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啊,大风纪官阁下&%#@......做得好极了……¥¥##……#@您回去吧,你上报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我会给你应得的奖赏的。”

 

阿扎尔拍着我的肩膀,那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

 

奇怪......我迷茫地看着阿扎尔,明明一切进行地都如此顺利,为何我觉得哪里的违和感这么强烈。

 

我转身打算离开,却忽然察觉哪里不对,脚步逐渐放缓了下来。

 

是了.....某个逻辑从一开始就有问题,某个问题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解答。

 

我明明连接的是“艾尔海森书记官”的虚空终端,为什么进入的是卡维先生的梦境,又这么轻而易举地知道卡维先生的过往......而且说起来,从一开始诱导我使用虚空终端调查艾尔海森书记官遇害案的。

 

.........不就是卡维先生本人吗?

 

我停在了原地,浑身冒出了冷汗,我忽然发现,今天的大贤者办公室,简直安静地出奇。平时那些找大贤者来审批材料的人呢?不,就算没有那些学者,大贤者身边的护卫呢?

 

这里为什么只有大贤者一个人?

 

不,说到底,这里是现实吗?

 

杂音又在我脑海中响起了,我在悚然间回头,原本应该坐在高位上的阿扎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金发的卡维先生。

 

.....杂音.......好多杂音......

 

卡维先生用着他那惯有的热情而虚伪的笑声冲我说:“¥&%#@*&真可惜#@*&,大风纪官阁下,本来想让你更温和地迷失在梦境里&%#@但现在看来无法做到了。”

 

“你站错了队,大风纪官阁下,虽然在如今的须弥,想要做出正确的决定并不容易......”

 

周围原本是智慧宫的景象瞬间坍塌了,四周被扭曲成了无数荧绿色,仿佛数据流一般的方块,到处都是深渊,往何处都是下坠,在一派混沌中,我听到那个青年嘲笑的声音:

 

“但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不是吗?你的心灵现在为我所用了。”

 

在无尽的下落中,那个金发的身影分明在离我越来越远,我却听到卡维先生那婉转好似夜莺,又仿若恶魔低语般的声音一遍遍在我脑海内响起:

 

【大风纪官阁下,还请您牢记。我有三种人要杀。其一为玷污了他人生的盗窃者;其二为亵渎了他理想的卑劣者;其三为 □□了他□ □□□ □ □。】

 

15 即视感

 

“艾尔海森书记官遇害一案真是令人毫无头绪。现在镀金旅团袭击须弥城的次数又这么频繁,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坐在风纪官办公室里,望着整桌的案卷,下意识地这样抱怨道。周围本来正打算溜去茶水间倒咖啡的女风纪官部下一下子愣住了,向我说:

 

“大风纪官阁下,你说话可得慎言,艾尔海森书记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无缘无故咒他死干什么?不是我说您,他们那些高层很忌讳这些生啊,死啊的,幸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要是你刚刚的话传出去,那可不得了。”

 

我一下子也愣住了。

 

对啊,艾尔海森书记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记得前几天我才在明论派学者的集会上看到过他,那时候,他的丈夫妙论派的贤者卡维大人陪他一同出席教令院的慈善晚会,在晚宴上两人表现得如此举案齐眉。

 

为什么我会觉得——艾尔海森书记官已经死了?

 

我脑子突然疼了起来,里面响起了某种杂音。

 

【¥&%#@*&大风纪官阁下,还请您牢记。我有三种人要杀。其一为玷污了他人生的盗窃者;其二为亵渎了他理想的卑劣者;其三为 □□了他□ □□□ □ □¥&%#@*&】

 

那个女部下走过来给我倒了杯咖啡,叹气道:“我知道您最近在忙大贤者交代给您的那些关于梦境工程的任务,可也要注意身体,适当休息啊。”

 

“哦哦,好的。”我呆滞地回答道,总感觉哪里不对。

 

我是莫约在一年前突然从普通风纪官被提拔为大风纪官的,原因似乎是因为前大风纪官赛诺挟持了草神突然背叛。但是那时候大贤者阿扎尔似乎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好用的打杂的,虽然负责须弥城的安防但不涉及任何核心隐秘。

 

三个月前,不知道我又走了什么春秋大运,在妙论派的贤者卡维先生一力举荐下正式加入了教令院核心层,从此不再是名义上的大风纪官,而是真正参与到了教令院如今正在进行某项事关造神的计划里,负责整个须弥城的核心安防。

 

对于造神计划我没什么感想,虽然大体上知道这是一项多多少少会危机须弥百姓的工程,但反正又不会波及到我,我无所谓。况且要不是因为造神计划,导致前风纪官赛诺叛逃,我想我绝无机会从一介沙漠出身普通风纪官一下子提拔到大风纪官的,我很清楚我的立场,我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是靠卡维先生得来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坐在风纪官办公室,或者在智慧宫看到卡维先生,我总是背后冷汗直冒。那分明是一位非常年轻,俊美又优雅的青年才俊,可每每看着他脸上的笑,又或是无意间在晚宴上看到他注视着他妻子艾尔海森书记官那副含情脉脉的表情,我总觉得不寒而栗。

 

还是就是那诡异的既视感,为什么我总觉得........

 

艾尔海森书记官已经死了。

 

16 轮回

 

教令院的艾尔海森书记官果然死了。

 

我穿着黑西装,来到了肃穆的教堂门口,和络绎不绝的哀悼者一同参与这场悼念。

 

艾尔海森书记官的死因对外宣称是无意失足坠落,可我知道,那是一场虐杀。智慧宫里那个明论派学者的血液和组织在图书馆里溅得到处都是,现场还留下了一个破损的虚空终端。我总觉得这场景莫名熟悉,可是只要稍微一回想脑子就痛得不行。

 

说起来这案子还有不小的疑点,比如说又一次,艾尔海森书记官的所有随身物品,值钱的不值钱的,全都被洗劫一空。

 

奇怪,为什么我要说又一次。

 

.....总之这是其中一个疑点。

 

还有一个疑点就是,妙论派的贤者大人,卡维先生。作为教堂里那位已经死去的艾尔海森先生的伴侣,他,并不悲伤。

 

按理说艾尔海森书记官在教令院内地位不低,这样的高官遇害是应该立案调查的。可大贤者阿扎尔没有委派我去调查这个案件,倒不是因为他不想,主要是因为最近须弥城实在是多事之秋。

 

据我埋在镀金旅团里的探子回报,那个挟持了小草神叛逃的前风纪官赛诺,试图正在谋划着对教令院发起攻击。这一年下来他手里积攒了不少力量,已经足以对教令院造成威胁......而最令我感到不安的一点是,我的线人回报,说教令院高层里有赛诺的内应。

 

这点没有其实没有明确的证据,我的线人也只是听到了某些流言,但我已经感受到了。因为赛诺领导的那帮反抗军每每总是能挑在须弥城防最弱的时刻,梦境工程运转的关键时刻发起攻击,但这些工程和安防的安排都是绝密事项,很多东西只有我和大贤者阿扎尔知道,连梦境工程的核心技术人员都不会告诉。

 

于是最近风纪官的重点都在进行内部整肃,以及对参与梦境工程的各级官员进行背景调查,像艾尔海森书记官遇害这种事情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大贤者阿扎尔让我随便找个合适的犯人,私下解决掉给卡维先生一个交代就是了。

 

这是当前性价比最高的选择,毕竟作为大风纪官我没时间浪费在区区一个书记官遇害的小案上,可是我的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我所追求的一切答案都藏在这个案子里。

 

天下起了雨,我坐在雨里,茫然地坐在教堂前的台阶上抽一支烟。一对穿着黑亮皮鞋,被黑色西裤包裹的长腿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茫然地抬头,正对上一张精致却苍白的笑脸。

 

这位金发的年轻才俊撑着一把黑雨伞,浑身都包裹在死气沉沉的黑西装里,在瓢泼大雨里他浅声哼唱起一支童谣,他精致的脸蛋上游离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卡维仿佛歌唱一般低叹,“肉体死亡是第一次,从生物学上他死了;葬礼是第二次,在社会上他死了;忘却是第三次,当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将他忘却,那时候他将真正死亡。不觉得可怜吗?我的伴侣,正在经历他的第二次死亡。”

 

世上哪有人宛如儿戏一般谈起自己恋人的死亡,我皱起眉头,问:“卡维先生,您的恋人死了,为什么您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卡维先生于是露出了一个异常灿烂又虚幻的微笑,他冲我道:“因为我已经找到了谋杀艾尔海森的罪魁祸首,马上所有的罪人都会得到惩罚。”

 

他笑得那样阳光,我却不寒而栗。

 

说起来在来今天的葬礼之前,我的部下就提醒我,妙论派的卡维先生似乎因为自己恋人的去世而疯魔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17 舞

 

我的调查没能进行下去,因为须弥很快乱了起来,反叛军于某一日趁着夜色攻占了须弥城。

 

不知道那些沙漠民使了什么手段,居然妖言惑主使得小吉祥草王站到了他们那边。本来今夜就是梦境工程的最后一夜,马上贤者们的造神计划就要彻底成功了,哪成想会在今日功亏一篑。

 

那些见风使舵的愚人众早就逃了个干净,“博士”也早就不见人影。只有大贤者大扎尔,带领着一众造神计划的参与者,躲进了位于须弥城之底的造神工厂中,试图发动最后的反击。

 

然而哪怕大贤者阿扎尔依旧在嘴硬,试图负隅顽抗,所有人也都意识到了,大势已去。

 

这些脆弱的学者在这弥漫着硝油味道的造神工厂里互相猜忌起来,指责彼此是出卖教令院的罪魁祸首。

 

我在这种嘈杂声中愈发地头疼欲裂,然而随着我脑子愈发混沌,某些记忆却愈发清晰地浮现了出来。关于某个案子,关于某个真相。

 

【大风纪官阁下,还请您牢记。我有三种人要杀。其一为玷污了他人生的盗窃者;其二为亵渎了他理想的卑劣者;其三为 □□了他□ □□□ □ □。】

 

我想起来了,我怎么会忘却如此重要的事情,对,卡维先生就是那个叛徒,我明明很早很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他背叛的原因是自己恋人的死,他在进行一场漫长的复仇。

 

是了,我其实在很早很早的的时候就探知到了关于艾尔海森书记官的真相不是吗?这世界上有“两”个艾尔海森,其中一个是卡维先生的恋人,知论派某英年早逝的天才,其他的则是教令院批量生产以试图拴住卡维先生的冒牌货,因论派,明论派,哪个派都好,都是人为制造的小偷。

 

而卡维先生很早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他无比憎恶着这一点,眼前我所见的一切闹剧不过都是他的一场复仇演出,每个人都是他复仇剧里的演员。

 

主角分明早已佩戴好了象征绝望的黑蔷薇,在舞台上粉墨登场,可配角却还稀里糊涂地以为自己瞒天过海,执掌了棋局走势。

 

我脑子里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似乎有一把锁被突兀地解开了。我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些反抗军能够如此轻而易举抓住每一次须弥城防最弱的时间进行进攻,又为什么我纵使发动所有的风纪官也找不到内鬼。

 

因为那个所谓的“内鬼”,不是任何人,正是制定了须弥一切安防计划的我自己。

 

明白了一切的我忽然发疯一样低笑起来,我随便从身边抓了一个学者,怒吼道:“卡维阁下人呢?!”

 

那个瘦弱且尖嘴猴腮的学者不明白我在发什么火,战战兢兢地说:“刚才有人看着他往工厂下面走去了。”

 

我把那个学者随手扔在地上,拿了一把剑,打算去和卡维阁下做个了结。

 

我完全被他耍了,我是他戏剧里的小丑,是他剧本里丑恶又愚蠢的反派,可反派也是有尊严的,在舞台剧即将落幕的时候应该来场正邪对决,他一定在某处舞台等着我。

 

然而事实是,我想多了。

 

卡维先生确实身处某处舞台上,可他并非像所有热血小说的主人公那样在等待一场正邪反派的针锋相对。他把舞台当成了舞会,正在独自一人尽兴地翩翩起舞。

 

卡维先生穿着一身婚礼用的白礼服,正在跳着舞。我很熟悉那舞步,不如说只要在教令院就读过的人都会熟悉这套舞步,那是学院晚会上常跳的交谊舞,卡维先生跳得很熟练,随着自己嘴中哼唱的节拍从容地踏着步伐。

 

他男步女步都会跳,切换得十分自如,如果不是他抱着空气起舞,怀中空无一物,这场景想必会十分浪漫,而现在,气氛只剩下了诡谲。

 

“卡维阁下。”我哑着嗓子,用剑指着他,“利用我利用得开心吗?你如愿颠覆了大贤者,这时候不应该发表什么获胜者感言吗?”

 

然而即使被我用剑指着,卡维先生似乎依旧从容不迫......或者说那副样子该叫旁若无人。他浅声哼唱完了一整首曲子,才终于踩着最后一个音符停下舞步。

 

“哦,这不是大风纪官阁下。”卡维先生好暇以整地盯着我,面露微笑,“怎么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怎么,要审判我吗?”

 

“这是你的获胜者感言吗?”我冷冷地问他,“你为那位艾尔海森书记官复仇成功了,你应该更得意一点才是吧。”

 

“复仇成功?不不不,远没有。”卡维低声笑了起来,“说起来,随着虚空的崩溃,您脑海中的禁锢也逐渐解除,记忆逐渐恢复了吧,想来您也回想起了我在您脑海中投下的楔子。现在恰好是终幕了,您身为‘大风纪官’又如此巧合地来到了这个舞台上,不如来发挥一下您断案分析的特长,来为这个荒唐的剧目画上句号,如何?”

 

这算什么?胜利者对失败者的颐指气使?

 

但不知为何,随着卡维先生的声音落下,我脑海里那句话愈发震荡得我头晕恶心,似乎在催逼着我也登台表演,我皱起眉头,维持着举剑的姿势,姑且还是分析了起来。

 

卡维先生要杀的人有三。

 

其一为玷污了艾尔海森书记官的偷窃者,那是被教令院炮制的劣质仿制品,因论派的假冒伪劣者。

 

其二为亵渎了艾尔海森书记官理想的卑劣者,那是造神工程的主持者们,曲解了他与卡维先生最初课题的理想。

 

其三——咦,其三是什么?

 

说起来,我从来没有听清过其三后的内容,哪怕努力去回想,脑海里也只有一片杂音。

 

“啪,啪。”

 

空荡荡的舞台上响起的掌声,在这空旷的地方形成了回音。卡维先生像是一个推理小说作家的狂热粉丝,面含笑意为我鼓起了掌。

 

“精彩绝伦的推理,不过该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您没有分析出其三的内容呢,不过也不怪您,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其三的内容。”

 

卡维先生像是一个魔术师一样,来到了舞台中央,微微向我躬身示意,他的动作礼貌优雅地像是枫丹绅士,可当我看清他手里东西时,我的瞳孔因为恐惧而微缩。

 

那是一个微缩构装体炸弹开关,而这个工厂里到处都是硝油。

 

说起来,就算这个工厂原本是用于造神计划,里面的硝油味也不该这么重才对,这些高度危险品早就应该被牢牢锁在封闭的罐子里,一点都不会泄露出来。

 

又说起来,一个善良到即使自己恋人向自己请求死亡都下不去手的人究竟是出于何等目的才会筹划此等庞大的复仇计划,又是出于何等想法才会对目标实施此等虐杀。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活下去,我以为这会是一场卡维先生对教令院的复仇,实际上这是一场他对于自己的复仇。

 

我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情,但我不想死在这里,于是我也顾不得什么向卡维先生复仇了,丢下剑就往外跑。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在卡维先生按下那个开关之后,连锁的爆炸声在造神工厂响了起来,伴随着学者们的惨叫,还有工厂塌方的声音,这声音尖利极了,但放在卡维先生的耳朵里或许是悦耳极了。

 

因为我在惊惧中回头望去,卡维先生依旧一脸镇定……乃至于面上浮着某种虚幻的幸福表情,在舞台的中央虚空起舞。他的表情如此餍足,其中没有一丝悲伤。

 

我听到他轻声浅吟:“……其三,为违背了他意志的懦弱者……艾尔海森,对不起,没能杀了你,也没能如你所愿活下去。”

 

我知道我逃不掉了,于是脚步反而慢了下来,就这样愣在原地看着舞台中心的人跳舞。天穹不停坠落炽烈的火星,仿佛是神明滚烫的眼泪。卡维先生对此熟视无睹,固执地哼歌跳舞。

 

——直到火光将一切淹没为止。

 

18 梦

 

“我觉得我应该得到你的一些夸奖。”小卡维气愤地对正在给他伤口上药的小艾尔海森说,“我可是辛辛苦苦帮你去把那些撕你论文的人揍了一遍。”

 

“我没有要求你这么做。”小艾尔海森面无表情用棉球粘了酒精,力度颇大地按在了卡维膝盖上的创口上。

 

小卡维顿时尖叫起来:“嘶——疼死我了!艾尔海森!你就不能学着对你的学长温柔一些吗?!”

 

“你需要反省,卡维。从现状来看,不是你去揍了他们,而是你被他们揍了。”小艾尔海森用湖绿色的眼睛平静地盯着他,“而且,论文涂就涂了,重新写一份不要多少时间,我无所谓的。反倒是你受伤给我添麻烦,你就不能老实一点什么都不做吗?我已经告诉教授他们的事情了,教令院的规则会给他们教训的。”

 

“你你你这个不知感恩的混蛋,我以后都不会理你了。”

 

付出了如此多的气力却连一句感谢都没收到,小卡维被气得泪眼盈眶,他赌气地别过脸去,好半天才小声说:“就算教令院的规则会给他们惩罚,无非也就是罚站,写点反省报告一类的……你为了写这个论文花了一周的时间,我看不惯你心血被作践,不行吗?”

 

小艾尔海森没有回答。

 

小卡维感觉自己早晚被这个学弟气死,他活动了下膝盖,感觉自己差不多能走了,气哼哼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就要离开,并打定主意此后一周都不再理会艾尔海森。

 

可在他马上要走出医务室门口的时候,小艾尔海森从后面抱住了他。

 

“辛苦了。”他说,“……送你一朵金蔷薇。”

 

小卡维,不,卡维的泪水忽然就流了下来。他的世界沦为黑白已经很久了,然而在此刻,他接过那朵蔷薇的一瞬,他的单调的双色世界里终于被描摹上一层金线。

 

19 解剖

 

我解剖了一朵金蔷薇,它的外表华丽,内部却早已腐朽成了烂泥一般黑色。

 

我解剖了一朵黑蔷薇,它的外形是那样恐怖诡谲而满溢着暗毒,可等层层剖尽,内里却又是无可改易的黄金之色。


END



关于标题,黑蔷薇的花语是“绝望的爱”。


【维海】飞鸟与游鱼的爱情诗

*物理意义上的天堂鸟卡维x虎鲸艾海,但可变半人形

*复健一下,一个OE小童话

 *1w2一发完

 


01

 

艾尔海森游进今天的渔场的时候,听到其他同伴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东边的礁石那里撞上了一只天堂鸟。”

 

“陆地的鸟为什么会跑来水的领地?”

 

“谁知道呢?八成又是贪图西边遗迹那些亮闪闪的珠宝吧,你知道的,他们鸟类就是容易被这些瑰丽却华而不实的东西吸引。”

 

“那鸟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吧,观测到他从天空坠落已经是昨天了,这海上的孤岛没吃没喝的,又有日光暴晒,受伤了没有同类救助,一天就死了很正常。贪婪又愚蠢的鸟类,总是在追求不切实际的东西,你们记得离那块礁石远点,不吉利,撞死好多鸟了。”

 

幽深而冰冷的海水里,虎鲸们群聚在一起,在慌乱的小型结群鱼群中游来游去,优雅地享受今日的晚餐。近来这片海区迎来了寒流暖流交汇,海床的营养物质被卷了起来,促使浮游大量繁殖,吸引了足量的鱼类,而这里又成了虎鲸的乐园。

 

渺小又低灵智的鱼群被横冲直撞的虎鲸撞得四散而逃,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个由上百虎鲸构成的狩猎网,艾尔海森灵巧地钻进鱼群里,不一会就靠着自己敏捷的动作吃了个半饱,然后又叼了几只乌贼和鲭鱼,扭身就往族群之外游去。

 

“嘿,艾尔海森。”有别的虎鲸在喊他,“怎么?今天也不在‘食堂’和大家一起吃吗?你可真是不合群。”

 

艾尔海森回头,认出那是和他同属这群虎鲸中“知论派”,负责预测洋流走向的前辈珐露珊。他衔着食物发不出准确的音波,只是礼貌而疏离地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快速游开。

 

有其他虎鲸对着法露珊发出嗤笑:“别理他,珐露珊前辈,他是个怪胎,明明是虎鲸,但就是喜欢离群。而且还特别厚脸皮,平时白天黑夜都见不到他的人,就狩猎和吃饭的时候特别积极。”

 

艾尔海森是个怪胎,或者说,是一个怪异的虎鲸。


他和其他黑白虎鲸不同,有着墨绿偏黑的表皮,流线型的身体健硕而有力,一看就是捕猎的佼佼者,不过真要说他身上最独特的,还当属那双如图绿宝石一样的眸子,即使在暗不见天日的深海里也依旧熠熠生辉。

 

本来这样的外形条件,理应为他吸引很多其他同类的关注才对,可艾尔海森不仅不是虎鲸族群中热门对象,甚至因为性格沉默孤僻而隐隐约约受到排挤和孤立。

 

不过艾尔海森不在意这些,不如说这是他刻意为之,按他的说法:独特是一种财富,而孤独也会带来便利。”

 

比如眼下最直观的便利就是,无人会乐意去探究一只不合群的虎鲸在狩猎以外的世界在鼓捣什么,因此艾尔海森可以有很多秘密。


比如他会在众虎鲸还在沉睡的早晨就浮上海面观测日出的角度,在众虎鲸沉溺于玩乐时独自在幽深的海底观测洋流的动向,和海底生物食物链的组成,这使得他获得丰富的知识,从真理中攫取满足。

 

又比如现在,孤独又使得他守住了一个全新的秘密。

 

艾尔海森三天前在东边被族群称为不详之地的地方救助了一只被族群评价为愚蠢又贪婪的天堂鸟族,并把他饲养起来。

 

02

 

这只墨绿色的虎鲸沿着自己既定的路线游到了东边的礁石附近,在确认没有任何同族跟着自己后,艾尔海森才从海底缓慢上浮到了海面。

 

已经是午夜了,如银色匹练的月华投射在这只墨绿色的虎鲸身上。夜空见证着他的身形在岸边越发缩小,最终上半身成为了某种近似在久远之前被称为“人”的生物,而下半身却依旧是虎鲸的模样。


在海里所有有灵智的族群都可以这样变,不过基本上所有人都懒得这么干,费力气,而且半人身脆弱,没一点好处。

 

根据那些久远石板上的刻字,这种形态似乎应该被称为“人鱼”,不过文明已经失落,叫什么也早就无人在意。

 

变成人鱼后的艾尔海森头发是某种近乎灰质的颜色,但是眸子却依旧亮得如同绿宝石一般。他神色平淡地扫过这座只有巴掌大的海岛,并没有发现某只金色鸟类的踪影。换作其他同族丢了东西,或许该惊慌地到处寻找了,尤其是鸟类这种随时可以从礁石飞离的种族,或许都可以直接默哀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可艾尔海森没有,他仿佛笃定这只天堂鸟还在此地,他半身浸在海里,半身在维持自己不搁浅的情况下探上岸,努力把自己带来的乌贼和鲭鱼往岸上推了推,然后冷淡地说:


“别藏了,我知道你伤没好到可以走,出来吃饭。”

 

空寂的小岛上没有一点声音。

 

艾尔海森冷漠地重复:“我必须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食物在空气和水交界的地方腐败得最快,等今夜过去就该坏掉不能吃了,你如果藏着不进食,就等着饿死吧。而且我必须说,你躲藏的样子真的很拙劣,你以为躲在椰子树上用羽翼把自己装成叶子我就认不出你了吗?太愚蠢了。”

 

空气里隐隐传来一丝破功的尴尬气息,旋即是某位天堂鸟气急败坏的声线。

 

“你快滚,我可不会吃虎鲸给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虎鲸最喜欢用食物引诱鸟类到海边来,然后一口把我们吞掉。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艾尔海森冷淡道:“哦?看来你已经忘了昨天是谁把你从海里推上沙滩,还用巨石给你搭遮阳伞了,如果我要吃你,根本不用等到今天,第一天趁你还有气就该吃新鲜的。我只是对天堂鸟好奇想要观测罢了。”

 

卡维炸毛:“观测?!谁信啊,反正你给我的食物里面肯定有毒素!我听说过的,虎鲸是诡计多端的生物!有的虎鲸甚至会试着驯养鸟类让他们引诱更多同族来投喂虎鲸!总之我不管,你肯定有所图谋!”

 

艾尔海森淡淡地说,“真希望你的疑心病用在找路上,否则你也不会撞上礁石。我必须告诉你陆上生物的肉对虎鲸来说难吃死了。你想死我不拦你,浪费食物不是我的准则,既然你不吃,那这好东西我就吃了。”

 

说着,艾尔海森真把那几只乌贼从沙滩上往海边拖了拖,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一个刻字石板,一般享用乌贼一边就着月光阅读了起来。

 

03

 

“咕嘟”——好明显的肚子叫声。

 

卡维:“……”

 

金色的天堂鸟藏身于海岛上那科唯一的椰子树后,因为饥饿肚子叫得几乎震天响。


卡维其实真的已经很饿了,自从他从海滩边醒来就一直没有进食,这荒芜的海岛上并没有任何适宜天堂鸟食用的东西。而且他羽毛都被海水粘湿了,现在冷得厉害,真的很需要美味的食物补充体力。

 

没错,美味的食食物,比如柔嫩的乌贼,肉质鲜美的鲭鱼……

 

再具体一点,就是某只墨绿色的虎鲸现在正在优雅地撕扯的食物。


卡维眼巴巴地盯着那只虎鲸进食。


他手边的乌贼显然新鲜极了,肉质是晶莹剔透的,咀嚼起来也很有嚼劲,那只该死的虎鲸咬在嘴里的时候发出了清澈的,勾人的脆响……


说起来这个混蛋吃起东西来分明很优雅,但速度却蛮快的,不一会几只乌贼没了一半,而他又继续探手向鲭鱼——

 

“停!”


卡维忍不住了,他眼巴巴道:“我吃!只要你要回到海里去,不守在这些食物旁边,我就吃。”

 

艾尔海森伸向鲭鱼的手顿了一下,不过也仅仅是顿了一下而已,这只虎鲸嘴角勾起一抹计谋成功的浅笑,若无其事道:

 

“我不觉得你有资格要求我离开,这些鱼是我抓的,本来我给你吃就是大发善心,但刚才你拒绝了我,我现在也恰好反悔了,所以你就看着我吃吧。不过你非想吃也可以,答应我的要求。”

 

果然要谈条件,他果然在图谋着什么,诡计多端的虎鲸!卡维悲愤地想。

 

不过接受别人有所图的善意倒是被莫名其妙被一只虎鲸救助对卡维来说可接受得多了,这只金色的天堂鸟松了口气,小声道:“你说吧,不是让我出卖同族一类的都可以考虑。”

 

“很简单,首先,告诉我你的名字。”艾尔海森道。

 

“就这?……卡维。”

 

这个条件未免也太简单了,卡维回答之后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墨绿色的虎鲸,然而这家伙出乎意料地很守承诺,默念了两遍他的名字后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转身投入了海里。

 

所以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是单纯想救自己?卡维莫名有点心虚。


然而他出于谨慎依旧等了很久。久到海面上虎鲸入水的波纹都已经散去,金色的天堂鸟才默默从椰树上飞下。在月华的照耀下他同样化为了带着羽翼的半人形,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显得格外瑰丽。

 

卡维默默去够那些乌贼和鲭鱼,用手把他们撕成好入口的碎片,一点点地塞进嘴里。

 

乌贼果然如他想象的清脆爽口,鲭鱼也是鲜美多汁。

 

“没毒,而且……好吃。”卡维小声嘀咕。

 

他默默想:是不是冤枉那只墨绿色的虎鲸了,他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心而已,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是他把我从海洋捞上岸的,那他应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应该对他更好一点,起码应该问问他的名字。

 

天堂鸟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地进食,等到他差不多吃完的时候,突然眼前平静的海面跃出一朵巨大的水花,艾尔海森从水底越起,直接化为了人鱼的模样,扑到了卡维旁边的沙滩上。

 

卡维:???

 

金色的天堂鸟根本来不及闪躲,或者说就算想闪也没有能力,他翅膀上受了很严重的伤,根本飞不起来。

 

“你干嘛!”卡维尖叫起来,“说好离我远点的呢!你你你,违背了诺言!”

 

他几乎是想立即离艾尔海森远一点,起码保持安全距离,可是他羽毛被水花浸湿了,跑都跑不动。于是只能看着那只虎鲸,或者说人鱼优雅地半趴在礁石边打理自己的额发,然后用探究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只半炸毛了的天堂鸟。

 

“我怎么不记得有过这种诺言。”


艾尔海森轻笑起来:“你不觉得一个名字换一顿饭价格也太优惠了吗?我之前就说了,我是出于观测目的救了你,现在你吃完饭了,该让我好好观察一下。”

 

卡维语塞:“我就说虎鲸都不安好心!”

 

“随你怎么想。”艾尔海森耸肩,“哦,对了。艾尔海森。”

 

卡维闻言愣了一下,旋即道:“什么?”

 

“我的名字,刚才你吃饭的时候,一副感激涕零想知道我名字的样子。我必须说感激就不用了,我救你是因为我对天堂鸟的习性很感兴趣,你这几天如何能主动配合我的观测我会很高兴的。你不愿意配合也无所谓,反正这岛就这么大,你飞不起来,不配合也得配合。”

 

“你你你!”卡维于是发出了他和艾尔海森相识以来最大声也是最真挚的感叹,“艾尔海森,你个混蛋!”

 

04

 

不管金色的天堂鸟愿不愿意,卡维还是和艾尔海森熟悉了起来。

 

这荒芜的海岛……更准确的说是一堆破烂礁石组成的陆地上,什么都没有。卡维自己搭了个简易净水装置获取干净淡水,但食物就完全没办法,岛上连虫子都没几只,要想活下去就只能依靠艾尔海森每天带来的食物。

 

原本卡维以为艾尔海森只是一时兴起为了好玩救了自己,但在连续一周艾尔海森都几乎准时准点地给他带来了各种包括乌贼,鱿鱼,鲱鱼还有龙虾在内新鲜又异常高品质的食物之后,卡维也就逐渐放下了戒心。

 

无他……海鲜真的特别好吃,而且,某只虎鲸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

 

虽然时常会用语言激怒或者挑逗自己,而且长着一副心机很重又冷淡的脸,但其实慢慢了解下来卡维发现艾尔海森也不坏。


原本卡维以为艾尔海森绝对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救了自己,但经过细致的观察后,他似乎也不得不承认,艾尔海森那个听起来荒唐无比的“观测生物”似乎的确是他的主要目的。

 

他会细致地问自己是否能接受各种鱼类作为食物;还会从深海找来虎鲸一族平时疗伤的海草带给卡维——虽然最后被证实对天堂鸟没用;也会从海底运输一些石板和木料上来给卡维建窝以遮蔽白天刺目的日光。


当然这都是艾尔海森表现得比较好的时候,有时候这头虎鲸也会出于自己希望观测鸟类的兴趣突兀地提出让卡维唱歌,或者跳求偶舞蹈,或者雄竞舞蹈一类的奇怪要求,并以食物为要挟。

 

卡维本来宁死不屈,后来面对艾尔海森开出的新鲜牡蛎面前屈服了,红着脸走完了全套流程,然后被艾尔海森无情地评价:“不知道在跳些什么。”

 

卡维恼羞成怒:“我不和区区一只虎鲸计较!”

 

总之就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卡维发现自己逐渐不排斥这只虎鲸了。

 

他似乎真的只是虎鲸中一贯比较独特且孤僻的个体,爱好是观察大洋里的一切,从海底的暖流,到天空坠落海平面的飞鸟。


艾尔海森关于用理智的目光去打量周围的一切,永经验总结规律,以理性的视角看待世界万物。这是生性浪漫的天堂鸟从来未曾体验国的视角,虽然不完全赞同他的观点,卡维仍旧感觉被吸引。

 

而且主要是在荒岛上呆着真的很无聊,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每晚能和艾尔海森说说话,卡维觉得光是养伤期间的寂寞就足够淹没他,在确认艾尔海森确实对鸟类没什么捕食的兴趣后,他几乎是无话不与这只虎鲸谈。

 

嗯……或许说谈有点过头了,以艾尔海森那种沉默寡言的性格来说,大多数时候都是卡维在一个劲地说,艾尔海森默然地听着。

 

短短几天,这只虎鲸就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倒霉落难的天堂鸟来自东方森林的哪个族群,家里有多少个亲戚,住在什么款式的树屋里,甚至在出发跨越大洋之前吃了什么作为行前点心。

 

卡维每日呆在海岛上,甚至隐隐约约有点期盼每天晚上和艾尔海森见面。

 

05

 

艾尔海森对这只金色的天堂鸟印象也不错,实话说从第一眼在海平面上看见他虚弱地抱着一只浮木嘴里还喃喃自语着西边大陆时,艾尔海森就有预感,这只鸟儿会给他有些无趣的鲸生带来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于是他把这个落难的羽族从海水里捞了出来,费很大力计算好涨潮退潮的时间,冒着搁浅的风险把他推了上岸。

 

从结果来说自己冒的风险的确收获了理想的回报,虽然这只天堂鸟有些聒噪,但从卡维那艾尔海森的确知道了很多闻所未闻的关于羽族的知识,极大程度地满足了他的探究欲。

 

“所以,你来这片海域的目的是想穿过这片大洋,去往西边的人类遗迹?”

 

艾尔海森侧头望向卡维,今天他给这只天堂鸟带的是三文鱼。显然卡维吃得很开心,腮帮子鼓鼓的,有点像是石板上所描绘的,远古时期某种名叫“松鼠”的生物。

 

又是一个良夜,他们一个坐在沙滩上,一个趴在礁石上,半泡在海水里,在月光下共同望向海平线西面某处若隐若现的大陆。今夜天气很好,可那离得实在太远了,只能望见一点神秘的轮廓。

 

到了今天,这两人似乎终于完全放下了对彼此的戒心,开启了关于卡维为何自遥远的东方森林跨越大洋也要飞往西方大陆的话题。

 

“是的。”

 

卡维把最后一点三文鱼咽下,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自己略鼓的腹部,说:“艾尔海森你们虎鲸族群里应该也有记载的吧,西边大陆的遗迹是我们的祖先人类遗留下废墟,那里是现有一切有灵智种族的起源,也是我的圣地。”

 

卡维说得没错,根据虎鲸一族的石刻板记载,这片大陆上确实曾经生活着名为人类的种族,据说是一切有魂之物的先祖,他们曾在西边的大陆上建立起繁盛的文明,即便如今成了废墟,那里依旧残留着这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最辉煌的艺术。

 

可突然某一天,人类灭绝了,或者说灭绝并不恰当,只是发生了某种灾难,于是他们不能在西边大陆上继续生存下去。但人类是这世上最智慧的种族,还是找到了活下去的办法。

 

具体的进化与演变手段以及分类方法都不可知,但总之,人类向着东边进发,分别往海洋与天空进化。


融入海洋者,最终化为了大洋中一切灵动的游鱼,譬如虎鲸,譬如海豚,譬如鲨鱼;飞入天空,则化为了天穹之下一切具有羽翼的飞鸟,譬如天堂鸟,譬如白鹭,譬如海鸥。

 

坐在这里的人鱼和天堂鸟其实是共祖的,他们在灵魂本质是如此的相似。

 

——是曾经在这片大陆上,名唤“人类”之物。

 

艾尔海森瞥了卡维一眼,这只天堂鸟注视着西海岸的红琥珀的瞳孔里写着无与伦比的狂热与追寻,而艾尔海森只感到不解。


这只没情调的虎鲸突兀地问:“你去人类遗迹目的是什么?据说那里有很多发光的宝石,你们鸟类是不是都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如果能带回去,应当很有价值吧。你是和过去那些飞跃大洋的鸟一样,去那里获取宝石的?”

 

“你这个一点点都不知道浪漫的混账虎鲸!我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追求那种俗套的东西!”

 

天堂鸟顿时炸毛了,他怒道,“我是很喜欢宝石啦,但别用那世俗的东西玷污我心中的圣地。西边的大陆是所有鸟类都向往的地方,代表着人性的起源与终结,是关于灵魂究极的奥秘,我想要知道我自己是谁,我自己是什么,我想知道我的生命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所以我才从东边的森林一路飞来试图跨越大洋,来追求最初的圣地。”

 

想要知道自己是谁,想要知道自己是什么,想要知道自己的生命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

 

艾尔海森反复咀嚼着几句话,陷入了某种沉思。

 

这是何等虚无缥缈,又直击灵魂的问题,想要获得的又何种富有理想色彩的答案?不如说为了这几个问题踏上旅途本身就足够具有浪漫主义。

 

虎鲸的族群以理智著称,在卡维之前,从来有任何同族向艾尔海森提及过这个问题,虎鲸族群的日常就是日复一日地捕猎,计算洋流,寻找渔场,在海底找到可以让整个族群栖息的安全地。没有人特别在乎自己往哪里来,又要往那里去,活这一辈子是为了干什么。

 

虎鲸的一生就是于集群中诞生,同集群一道捕猎,同集群一道进食,与同伴在大洋中游乐嬉闹,维护属于集群的社会关系,而后有一天老去死去,巨大的身子缓缓坠落海底。


偶尔有些像艾尔海森这样愿意钻研祖先遗留下来的石板的已经是异类中的异类,更遑论像这只天堂鸟一样为了虚无缥缈的三问差点搭上性命。

 

艾尔海森平静地抒发了自己不解,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了这个问题这么去做。

 

卡维望着虎鲸难得有点茫然的样子,忽然低声叹了口气。


“艾尔海森,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我不知道虎鲸具体寿命几何,但羽族就只有短短几十年而已,我已经活过了我生命的一半,却仍然对我的一生感到茫然。天堂鸟——或者说所有的羽族都是极端重视自我的种族,我为什么而存在着,将如何定义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是什么模样,会给这个世界增添怎么样的色彩,这都是我们时常会思考的问题。我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我要去西边的遗迹,去人类文明的墓碑,去探究这一切。”

 

“虎鲸的寿命有几百年,我们出生在集群里,死亡在集群里,一般不想这些关于自我的问题。”艾尔海森平淡地说:“而且你不算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不认为你去西边的遗迹就能获得这些问题的答案,那里也许只是一片单纯的废墟。我想你大概也清楚这一点,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做了。从现状上来说,你差点搭上性命。”

 

卡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他难得地拐弯抹角一番,对艾尔海森说:“艾尔海森,你应该没有上岸过对吧,介意我抱一下你吗?”

 

艾尔海森愣了一下,似乎有点犹豫。


但半晌他还是从礁石上游到一处方便卡维够得到他的地方,对卡维张开了双臂。卡维伸手环过他的双腋,将他抱了起来,然后用自己那还没好全的羽翼强行挣动了一下,带着艾尔海森七扭八歪地飞上了海岛上那颗椰子树。

 

“疼疼疼!疼死我了。”卡维被疼得龇牙咧嘴,小声说道,“你人形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怎么这么重啊,艾尔海森。幸亏我翅膀结痂了,不然这飞一下肯定伤口要撕裂了。看来只有我完全恢复才能比较轻松得抱得动你。”

 

“鲸的骨骼可和你们鸟类不一样,不是中空的。”


艾尔海森冷着一张脸说:“是你自己说要抱我飞的,要是你因此受伤责任也全在你,我可不会因此为你提供多哪怕一点的食物……然后呢,我离水了,你要干什么?”

 

“你可真是无情啊。”


卡维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帮着艾尔海森帮他调整了一下在椰子树上坐姿,搂着他的腰指了指海上那轮月亮,轻声问他: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在岸上看月亮吧,怎么样,和在水底看,和在礁石上看感觉有什么区别?”

 

这还是虎鲸第一次完全离水,艾尔海森的注意力其实都在浑身被干燥空气包裹的不适感上了。听到卡维这么说,艾尔海森才仔细地开始打量月亮,今夜恰好无云,且是满月,艾尔海森仔细盯了那轮明月很久很久,才开口道:


“月亮本身没有变化,但从这个角度看月亮,我感觉离月亮更近了。”

 

卡维很久没有回话。

 

离水的干燥感使得艾尔海森有名莫名心烦,他刚要催促卡维赶紧把自己放回去,却听到空气中疏忽传来一声天堂鸟清脆的浅笑。

 

“这就是我旅途的目的。”卡维对着月亮伸出了手,在月光下流露出一个陶醉的笑容,“虽然可能永远抵达不了,但我想离月亮更近一点。”

 

艾尔海森望着他在月华映衬下宛如追求神明的虔信徒一般圣洁又庄严的表情,微微睁大了眼睛。虽然很早就知道了,但他前所未有地意识到。


卡维是飞鸟,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06

 

卡维恢复得越来越好了。

 

不知不觉中,他在这片海岛上已经渡过了近三周的时间。多亏艾尔海森每天给他大鱼大肉的养着,原本天堂鸟翅膀上因为剐蹭礁石造成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不如说卡维甚至还感觉自己因为吃得太好都重了一些。

 

只是他有差不多一个月没有飞行过了,翅膀僵硬得不行,因此不得不在荒岛上展开大量试飞训练,以恢复自己长途飞行的能力。


艾尔海森似乎也察觉到他离开的日子近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只在深夜过来送些食物然后陪聊半夜的天,他几乎是每天都呆在这里,甚至在协助卡维进行飞行训练——指等某只天堂鸟因为力竭或者飞行姿势不当掉入海中之后及时捞起他。

 

“咳咳咳!”

 

卡维呛了水,有些眼巴巴地趴在艾尔海森肩膀上,有些摆烂把自己的脸扣进艾尔海森的颈窝里。任由虎鲸与海浪把他送回海岛上躺平。

 

“我感觉我没以前能飞了,绝对是因为重了的缘故。”


天堂鸟趴在沙滩上对着虎鲸撒娇耍赖皮,“都怪你艾尔海森,天天喂我这么多高蛋白高脂肪的食物!我以前可是可以飞几十里不停的啊!”

 

“我又不是没有带海草给你,是你自己非要吃虾和鱼,哦,还有贝类。”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吐槽,旋即又沉默下来。


他察觉到,卡维离开的日子真的近了。

 

“你什么时候打算走?”


艾尔海森若无其事地问,“鸟类恢复力很强,我看你今天已经能够在海岛周围往返飞十几里了,我想再过几天,就能恢复到你受伤前水平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西边大陆遗迹?”

 

卡维沉默了下来。

 

艾尔海森的观察很敏锐,其实他已经基本完全康复了,如果硬要飞走,现在也能飞走。只不过是为了安全考虑所以还在练习。

 

当然安全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艾尔海森。

 

这几周下来,金色的天堂鸟发现自己莫名有些舍不得这只虎鲸。


艾尔海森的确是卡维所见的所有有魂个体中最独特的一个,他分明是一只游鱼,可思想却比绝大多数困于林中的飞鸟更加自由。东方森林里的羽族们固然强调自我,热衷于定义自我,可也被思维所困束缚于自我,为了定义自我而定义自我。卡维正是对这样的森林感到迷茫而选择踏上了前往西方大陆的旅途。

 

可谁成想在半路上他就遇上了艾尔海森,某种意义上和自己高度契合却又是正反体的家伙,简直宛如镜子的彼端,如此的相似,又如此地不同。


要是艾尔海森也是飞鸟好了,这样就可以和自己一起走了,卡维有时候会这么想。可他又会想,正是因为艾尔海森是游鱼,所以他才是艾尔海森。

 

卡维也时常想,也许艾尔海森就是他要找寻的自我的一部分,那东西名为爱情。是人类灵魂的重要组成,是构成自我的充分不必要条件。


对,充分,但不必要。


天堂鸟已经发现了,他的旅途才是他构成自我的必要条件,是他想寻求的真正答案。如果飞鸟想要找到自我,便绝不可真正为谁停留。


艾尔海森把卡维送上岸之后又回到水底,而天堂鸟休息一会之后有种开始了继续练习与试飞。他在飞翔中思考,想要知道有无妥善的解法。


好吧,其实是有的,只不过需要艾尔海森同意。

 

卡维犹豫了很久很久,才轻轻地,有节奏地拍击了一下水面——这是他和艾尔海森这些日子形成的暗号。毕竟虎鲸不方便一直暴露在炙热的日光下,艾尔海森除了捞卡维或者和他交流外都更乐意呆在 冰冷的水底。

 

几下拍击之后,艾尔海森化成了人鱼的姿态,浮上了水面,淡淡地问他:“又怎么了?”

 

卡维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直接捧住艾尔海森的脸,吻上了他。

 

看得出来天堂鸟突兀的动作令艾尔海森小小地惊讶了一瞬,然而虎鲸并没有进行任何反抗,很快就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接受了这个吻。他伸出手,湿润的臂膀缠上了卡维背后的羽翼,弄得卡维浑身湿漉漉的,有些难受。

 

可是卡维并没有放开。

 

到最后艾尔海森的皮肤因为脱水过久有些干燥了,卡维才气喘吁吁地松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回海里。艾尔海森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卡维猜他并不是毫无心绪的,这家伙入水之后就不肯再出来了,隔着水面望着卡维一个接一个地吐泡泡。

 

卡维好像在羽族的哪本古籍里看到过说这是虎鲸族害羞时下意识会做的行为,但看着艾尔海森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卡维也不好说是不是这样。

 

“艾尔海森,我不可能留在这个海岛上。”

 

卡维思考了很久,才缓缓说,“但我也舍不得你,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先去西边的大陆遗迹,你可以走水道,或者在浅水等我,然后去完西方大陆后,我也不会回东方森林的,飞翔着到处旅行才是我生命的意义。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来,我会尽可能去有水的地方,遇到没水的地方我可以抱着你飞过去。艾尔海森,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这是卡维所能想出的,最好的解法。

 

“啪”的一下,艾尔海森吐的泡泡断了。

 

这只虎鲸沉默了一下,仿佛在思考某些事情。他在默然许久后终于浮上海面,翡翠一般的眼睛平静地扫过卡维,最后只是说:“距离你能彻底离开这里应该还有几天,我会在最后一天告诉你答案。”

 

艾尔海森注视着他时眼底那真挚而又厚重的情感不似作伪,卡维于是隐隐约约有些期待且欣喜起来,他说:“好,我等你做决定。”

 

 

07

 

在卡维的伤恢复到能飞之前,意外先找上了艾尔海森。

 

他背着族群饲养飞鸟的事情不知为何传了出去。


先是平日里那几头速来看他不惯的虎鲸以他浪费族群食物为由和他打了一架,在没打过后非常没品地选择告长老。然后艾尔海森就被叫到了海底的洞穴去,虎鲸的老族长在那里等他。

 

虎鲸的老族长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他听了其他虎鲸的告状,什么也没说,只是屏退了所有人,独独对艾尔海森说:“听说你喜欢上了一只飞鸟,是这样吗?艾尔海森。”

 

“我只是救了一只飞鸟。”艾尔海森冷淡地说,“谁在这里造谣。”

 

长老但笑不语,没有说什么,但丰富的阅历足以让他看穿一切嘴硬与谎言。长老开口,给艾尔海森讲了一段漫长的起源历史。

 

那是关于有魂之物的起源,灵智始祖的人类的故事。传说在人类灭绝之际,他们终于想出了延续文明的办法,那就是抛却孱弱的肉体,抽取出人的灵魂寄宿于更为坚强的其他物种身上,由此可以抛却凡尘的肉身,不再受西边大陆人类居所的禁锢,得以向大洋和东方更遥远的森林进发。

 

在人类灵魂寻找自己契合肉体时,人性的理智选择潜入了深海,因为深海有最丰富的元素,最丰饶的营养,尽管暗不见天日,只能与汹涌的暗流作陪,可进入深海就等于选择了生存,可以安定地活下去。

 

而人的感性则选择了飞向天空,因为天空有着深海所不能及的广阔天空与华丽色彩,尽管贫瘠,可天空永远自由,广袤,不受束缚,选择了天空便意味着选择了不羁,从此再不必被任何东西束缚。

 

人性的两端由此被拆开,理智化为了鱼,感性化为了鸟,渡过了漫长的岁月。然而感性与理性生来是人的两面,被强行拆开后天然地想要弥合。在无尽的时光里有无数次飞鸟曾与游鱼相爱,可是感性与理性固然曾是一体之物,却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独立于彼此,演化使他们之间已经成为各自独立的个体。

 

每一对飞鸟与游鱼相恋的结果要么是飞鸟坠落于深海而溺死,要么是游鱼脱离水源而干枯。

 

“说这么多只是不希望你做出错误的选择,我的孩子。”虎鲸的老族长说,“你会被飞鸟吸引是正常的,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一魂的两面。在漫长的岁月前你们是一体,于是天然向往着结合。可孩子,请记住,你是游鱼,而他是飞鸟,岁月已经把你们塑造成了不同的东西。他是鸟,注定只能看到空中的景色,而你是鱼,终归要生活在水中。”

 

老族长循循善诱,可艾尔海森只是叹了口气,他低声说了句:“虽然很感谢您的提点,但我还是要说,您未免太小瞧我了。”

 

旋即他就转身离去。

 

 

08

 

卡维在海岛上等得有些焦急。

 

距离艾尔海森突然说族群里有急事找他已经过去半天了,可艾尔海森一点消息也没有。


从过去和艾尔海森的谈话里,卡维隐隐约约判断出艾尔海森作为一只虎鲸有些离群,毕竟他的性格着实孤僻且特别了些,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在海底遇上什么麻烦了。

 

可是纵然卡维再担心也没什么用,毕竟他是一只飞鸟,永远不能潜入水底,只能在岸边焦灼地等待着。

 

到半夜的时候,墨绿色的虎鲸终于从海水里冒头了,在月光下他找了处浅滩化为了人形。卡维也不顾自己羽毛上沾水了,赶紧走过去。


到近处时卡维才发现艾尔海森着实有些狼狈,身上很挂了些彩,平时光滑的鱼尾上现在是各种被锋利鱼鳍和利齿划割噬咬过的痕迹。


卡维捧起他滑腻鱼尾,问:“你被打了?!谁打的?”

 

然而这头虎鲸只是很无所谓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说:“小伤而已,对面比我伤得更厉害……说起来卡维,你是不是明天该出发离开了。”

 

“是的。”

 

卡维有些惴惴不安,红宝石的眸子投出的视线几乎黏在艾尔海森身上,他又想起了前几天艾尔海森说会给自己的回答,一时间心砰砰跳了起来。

 

可艾尔海森只是深深凝望他了一眼,问他:“在你离开之前,介意抱着我去天空转一圈吗?”

 

卡维呆了一下,然后快速回答道:“只要你想,肯定可以。”

 

和上一次一样,艾尔海森挑了个方便被抱起来的浅滩,冲卡维张开了双臂。这次天堂鸟的羽翼基本已经恢复良好了,卡维双手稳稳环住人鱼的腰肢,翅膀发力,将艾尔海森带上了天空。

 

今天月色不错,且万里无云,卡维带艾尔海森飞上了前所未有的高空,于是虎鲸得以见到了此生从未见识到的风景。

 

他从未离云层这般近,也从未自如此高处眺望整片大洋,从空中的视角看,无论是遥远的西边遗迹,还是东方的森林的轮廓都更加清晰,也更加诱人。如果天天泡在这样的景色里,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何卡维愿意为了三个问题踏上甚至要付出自己生命的旅途,以追求一个答案。

 

处于高空者自然会追求风一般的自由,处于深海者自然会担忧暗流的涌动。

 

艾尔海森贪婪地攫取着高空中的风景,直到呼吸都因为过分干燥变得炽热滚烫,卡维注意到他的不对,担忧道:“艾尔海森?……你还好吗?”

 

“回去吧,先在海岛附近把我放到一个浅滩。”

 

卡维只抱着艾尔海森在空中飞了半小时不到,期间艾尔海森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闭口欣赏着风景。


卡维原本以为他没事,可直到艾尔海森开口说话,卡维才发现他的嗓子已经沙哑得异常。天堂鸟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他不敢耽误,赶紧回到了那个荒芜的海岛上,小心翼翼地把艾尔海森放到了一处浅滩里。

 

一碰水艾尔海森就剧烈咳嗽了起来,卡维这才发现他鱼尾上那些伤势加剧了,其余的皮肤也因为过度干燥皱巴得厉害,而且因为骤然回到有水的环境,这些细小的伤口全都皲裂了,鲜血在海洋中逸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艾尔海森疼得浑身直哆嗦。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是需要水的,这只虎鲸仅仅离开了大洋二十分钟,已经虚弱得必须把身子浸泡在水里才能安稳地呼吸,他甚至不能像之前一样半趴在礁石上,皮肤已经干燥得不容许艾尔海森这么做。

 

卡维不知道怎么做能让他舒服一点,又不敢直接把他整个人直接泡进水里,怕骤然入水加剧他伤势,于是只能用双手不断地往这只人鱼身上浇水,好让他赶快湿润一点。

 

事已至此,答案似乎也很明显了。

 

“你不能和我走,艾尔海森。”卡维喃喃道,“你会死的。”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卡维。”

 

艾尔海森终于缓过来一点,他半身陷在海浪里,抬起头来,翡翠一样的眼角平静地望着高悬着明月的月空,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风景。

 

“天空不适合我,甚至多呆几分钟都不可以。不过还是谢谢你,卡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法从天空的角度看待海洋吧。”

 

卡维对他的感谢没什么反应,这只天堂鸟只是有些难过地在艾尔海森身边蜷缩起来,然后小声询问:“……我们是不是要在今晚说再见了?”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艾尔海森那张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浅笑,他伸出手,把卡维那张艳丽端方却茫然的脸拽到了自己面前,然后轻轻在他脸颊侧耳语。

 

他说:“————”

 

 

09

 

次日,金色的天堂鸟从那座荒芜的海岛上飞走了。


对于这个星球来说,似乎又是一次漫长岁月中人类感性与理性回归合一的失败尝试,又一个飞鸟与游鱼不可能爱情的悲歌故事。

 

不,也许应该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因为在三个月后,在半年后,在一年后,在数年后,在这片临近西边人类遗迹的大洋上空,偶尔会有一只身姿优雅的天堂鸟自空中飞过,爪间优雅点过海面,荡起一丝丝涟漪。而不多时,一只虎鲸会从海洋最深处浮起来,呼吸的气孔里带出含有深海气息的喷吐。

 

他们隔着宛如镜子一般的海水与空气的相界面亲吻彼此,命运交汇于一点。

 

这是天堂鸟与虎鲸的爱情诗。

 

10

 

他说:“我们的灵魂对立而统一,只要你不忘了我,我也会记得爱你。”

 

纵然是在漫长的生命中,命运只允许我们隔着海平面交汇几次,我也会永远记得你。


【维海/R】❤大建筑师の淫珰游乐园幻想❤

*为了开car而开car的游乐园pa❤

*单xing,木马play


........


艾尔海森:“......”

 

卡维:“........”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空无一人的游乐园这种事,哪怕是须弥的大建筑师和大书记官也闻所未闻。

 

两人面面相觑,卡维看着眼前那块硕大的告示牌,一字一句读起了上面的话。

 

【非常感谢您对游乐园的帮助,卡维先生。为了表达对您的谢意,我们赠送您的梦境糖果是游乐园梦境的定向入场券。只要吃下去,就能在梦见自己在游乐园里畅玩,如果一起吃下的话,多个人可以进入同一个梦境!顺便,您被定义成了梦的主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幻想对游乐园里的设施进行轻度改造哦,请不要吝啬用这个技能整蛊你的好朋友吧!

 

PS:虽然现在游乐园不能开放,但是等我们修缮好了游乐园,一定会邀请您过来玩的——伊迪丝。】

 

艾尔海森说:“看起来,我们的大建筑师在沙漠中确实有些奇遇。”

 

事情的起因是卡维从沙漠回来后带回来了一罐荧蓝色的糖果,试图与艾尔海森分享。本来艾尔海森对甜食毫无兴趣,然而在听完卡维的故事后大书记官对这罐糖果的效果产生了好奇,于是两人一起吃了下去,然后双双陷入了梦境。

 

“我就说助人为乐总会有回报的嘛,虽然我也不是为了回报去帮他们的就是。”

 

卡维得意洋洋地拉着艾尔海森往游乐园里走。


“反正都到这里来了,来场游乐园约会怎么样?艾尔海森,就算是你应该也会怀念童年吧,那可是最纯真美好的时候,可以尽情地和伙伴玩闹,为了买一个奶油冰糕和家长撒娇,因为想赶着多玩几个项目在游乐园的路上跑来跑去。说起来艾尔海森,你小时候喜欢游乐园的什么项目?”

 

“如果你在提起童年这个词汇的时候,特指的是人类幼年时期某种清澈又愚蠢的状态,那么很遗憾,我没有童年,我小时候喜欢在图书馆度过。”

 

“你可真是无趣啊.....艾尔海森。”卡维撇了撇嘴,但大建筑师的愉快心情并没有冲淡。

 

他已经规划好了自己在这个梦境中和艾尔海森一天的约会行程,总之先去坐入口那里的木马,然后是逛鬼屋,之后是飞车和浪船......

 

卡维都已经坐到了那旋转木马的马车上,打算招呼艾尔海森过来一起玩,然而艾尔海森站在游乐园告示牌那里没有动,他仔仔细细地阅读了这个梦境的规则,然后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浅笑。

 

“卡维,你想做吗?”艾尔海森突然问,“在这里。”

 

“?!”卡维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支支吾吾道,“你突然之间说什么混账话呢?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冲他笑了起来,那笑容即轻慢又诱惑:“你不明白吗?在这里不用考虑身体的极限,只要精神不崩溃,你想怎么玩弄我都行,我的大建筑师。”

 

卡维:“?!”

 

卡维正义地怒道:“不行!艾尔海森,休想玷污我纯洁的童年圣地。”

 

然后某位大建筑师最后还是没能抵御住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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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这个纯洁的童真幻梦就这样可喜可贺地被无耻大人的下流所玷污了呢。

 

卡维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捂着自己的脸,悲痛欲绝地说:“艾尔海森.......你把我的童真全毁了。”


现在他一看到木马,飞车,鬼屋和浪船,脑子里只会回忆起不好的东西!


艾尔海森神清气爽地在床上了翻了个身,说真的,他觉得梦境这东西其实挺不错的,能爽,第二天起来又不会腰痛。

 

于是大书记官非常没良心地嘲讽道:“玩得最开心的不是你吗?卡维,表现不错,比起游乐园那些道具,我还是更喜欢你。”

 

“住嘴啊啊啊啊!我以后没脸去游乐园了。”

 

“是吗?看起来你不想再去了?我倒是突然对游乐园感兴趣了。”艾尔海森打了个哈欠,他还有些困,卷起被子又沉沉睡去了。



【维海】黑蔷薇解剖学·其一

*原著向背景

*大风纪官(非赛诺,原创角色)第一视角,探案搜索向 

应该是个小短篇(心虚目移)。


01 葬仪 


教令院的艾尔海森书记官去世了。 


作为教令院中地位颇高的文职角色书记官,艾尔海森先生在须弥城内有着不错的人脉关系。教堂里牧师正在歌唱悼词,而我拿着一支烟,坐在肃穆的教堂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雨中络绎不绝的哀悼者。


 我在寻找一个凶手,.......作为须弥城内的大风纪官,我是少数几个知道艾尔海森书记官死因的人。 


他并非自然死亡,而是死于疑点重重的虐杀。


 疑点其一,我们根本没有在遇害现场智慧宫图书馆找到他的遗体,只是通过现场那惊人的出血量以及虚空终端给出的信息判断他已不可能生还。教堂里现在正接受众人哀悼的不过是一座空棺。 


疑点其二,艾尔海森在须弥城的家中,和他位于办公室的屋子里,所有和他相关,也仅仅和他相关的物品被洗劫一空。这些物品中甚至包括很多并不值钱的物件,令人费解。


 作为须弥的新任大风纪官,我有义务调查他的死因,这是大贤者阿扎尔的交代。 


我坐在雨里,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息。一对穿着黑亮皮鞋,被黑色西裤包裹的长腿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茫然地抬头,正对上一张精致却苍白的笑脸。 


哦,对了,这就是疑点其三....妙论派新任贤者,卡维先生。作为刹柯伐罗学院杰出学者,须弥知名建筑师,教令院近来炙手可热的阿扎尔眼前的红人。


 作为教堂里那位已经死去的艾尔海森先生的伴侣,他,并不悲伤。


 “.....卡维先生。”我喊出了他的名字,“您恋人的葬礼正在进行,您不在教堂里呆着吗?”


 卡维先生最为人称道的便是他那张被上帝偏爱的脸蛋,五官精致得宛如雕刻家呕心沥血雕琢的造物,一双宛如红琥珀般的眼睛深邃得仿佛能将人吸入深渊。


我只和他寥寥见过几次,每每都被他的容颜所震惊。 


今天卡维先生没有穿着平时工作时那套红色披风,而是撑着一把黑雨伞,浑身都包裹在死气沉沉的黑西装里。他就这样站在我面前,脸蛋的颜色几乎比西装下的雪色内衬更苍白。 


和卡维先生脸色严重不符的是,他精致的脸蛋上游离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听了我的话,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炯炯目光注视着雨中旖旎的须弥城,嘴里似乎还哼着什么歌曲,似乎为什么事情发自内心地高兴着。


 卡维嘴角牵起一个戏谑的弧度:“教堂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在来今天的葬礼之前有同事提醒我,妙论派的卡维先生似乎因为自己恋人的去世而疯魔了,希望我注意用词不要刺激他。


 我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整套安慰说辞,但亲眼看见卡维先生样子的我觉得他并不需要安慰的样子,我随手丢下烟蒂放在脚底踩灭,站起来身来对他说:“贤者大人,您的妻子今天过世了,正在举行葬礼,而您似乎并不难过?” 


卡维先生没有回应我,只是持续地痴迷地盯着须弥城的某个方向,不,又或者更远的某个地方。 就在我以为他打定主意要装傻的时候,卡维突然开口了。 


他说:“大风纪官阁下,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你知道是哪三次吗?” 


我一怔,下意识回复道:“肉体死亡是第一次,从生物学上他死了;葬礼是第二次,在社会上他死了;忘却是第三次,当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将他忘却,那时候他将真正死亡。” 


“正是如此。”卡维轻轻叹息,“我可怜的伴侣,正在经历他的第二次死亡。” 


他明明在叹息,神色却并不悲伤,相反眉眼间隐隐藏有一种我看不透的疯狂。我忍下心中那阵强烈的违和与不适感,向卡维先生提问:“关于杀死艾尔海森书记官的凶手,您真的没有一点头绪吗?” 


“这可不好说。”卡维露出一个难得发自内心微笑,“艾尔海森的性格很独特,可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他那种性格,很容易得罪人。” 


哪有人会这样笑着评判自己的亡妻。而且据我目前的调查,艾尔海森书记官人际关系简单,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不好不坏,不显眼,但绝没有到达讨人厌的地步。 


我皱了皱眉头。如果光从目前的问答来看,以眼前这个卡维先生对待自己另一半的态度,完全可以成为该案的第一嫌疑人。


 但,一方面他是大贤者阿扎尔眼前的红人,另一方面.....在艾尔海森失踪当晚,虚空系统提供了卡维先生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虚空是不会出错的,再加上卡维先生这幅态度。我自认为从他这里再挖不出什么东西,自知无趣起身离开,然而这时候卡维却喊住了我。


 “亲爱的大风纪官阁下。虽然我对杀死我伴侣的人毫无头绪,但也许可以给您提供一个思路。比起去思考是谁杀了他,不如去思考为什么有人要这样杀他。” 


卡维冲我露出了一个薄凉的微笑,那双红的像血一眼的锐利眼眸扫过我的脸,让我感觉不寒而栗。


 在今天以前,我时常也听到一些女风纪官会聚在一起讨论教令院的好男人。卡维总是在列,她们往往会细数这位卡维先生姣好的五官,温柔的性格,体贴的行为等等一系列优点,旋即会哀叹这样的好男人为何手上早早带上了绿宝石婚戒,心有所属,之后就是惯例的“不理解”环节。


 因为她们实在想不明白,像卡维这样一个闪耀夺目的人,为何会选择无论长相,样貌,亦或才干都平平无奇的艾尔海森作为自己的结婚对象呢?但旋即又会有人说,只要卡维先生喜欢就好,毕竟,他是那么宠爱自己的恋人呀。


 “宠爱”......吗? 我不好断言,但那冷酷的话语,绝不像是“宠爱”,反倒像是对待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敌。 


02 搜查 


虽然艾尔海森在教令院担任的只是书记官的职责,但是似乎因为卡维先生的关系,大贤者阿扎尔对此案非常关注,一直在督促我尽快开始搜查。


 我其实对于整个案件没什么特别的头绪,只能按照常规流程,从死者的人际关系开始调查。


 艾尔海森,因论派学者,相貌平平,须弥人典型的黑发黑眸,留着不长不短的头发,生活结构极其简单,人际关系异常单纯。


 他的双亲似乎早早去世,记录在案的也没有别的血亲,因此在家人方面并没有切入点。至于爱人,那就是卡维先生,然而前几天在教堂已经交谈过一次了,他态度很奇怪,言语里挖不出什么切实有价值的东西。


 同事和朋友关系也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这几天我又深入研究了一下艾尔海森先生的人际关系,这才发现和之前我所掌握的情况还是略有不同。 


很多被我问询到的教令院同事,只有在深入讯问之后,才勉勉强强回答说:艾尔海森先生表面是待人很和善好说话,但实际上,一些小事能体现出他实际的性格有些爱占小便宜且刻薄。而且他工作能力有问题,在很多具体事宜上表现得不学无术,于是更多人对他有意见。


 “不过因为他是妙论派贤者大人的妻子,所以大家都没说什么。毕竟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都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这些学者不约而同地如此辩驳到,我想他们是害怕沾染上杀人的嫌疑,但无论怎么说,这确实是很有价值的一点——“艾尔海森的性格并不如传闻中那般温和。” 


但即使如此,卡维先生那日说的“艾尔海森可不讨人喜欢”这种说法未免也太过了。 


调查来调查去,我发现症结又回到了卡维先生身上,似乎一场对他的拜访还是无可避免。


 “很抱歉在这种时候打扰您。” 


说做就做,我很快就通过虚空系统提交了拜访申请,卡维先生也很快回复了我的要求,字里行间热情而虚伪地表示将配合我的搜查工作。


 这让我更加坚定了这对夫妻其实情感生活不合的说法,然而当我真正坐到了卡维先生那位于须弥繁华地段的房子里....我却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这房子还不错吧?”卡维先生热情地款待了我,在厨房给我倒咖啡,“这是艾尔海森的房子呢,在我当上妙论派贤者之前,有段时间可是相当落魄啊,那时候艾尔海森收留了我,我们的故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来,请喝咖啡,说起来这杯咖啡也是艾尔海森最喜欢的口味。”


 “啊....这样吗?”


我敷衍地应着卡维先生的话,实际上目光则不断地在房子内游离来游离去。


 虚空系统会汇总其他风纪官的调查结果以报告的形式呈达我的视网膜,因此这还是我第一次实地考察这个家。


 和我之前设想的不同,这个屋子内居然是相当温馨且舒适的布置。很多地方都有明显的双人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入门处的衣立上随意地搭着一红一绿两件披风,红色是卡维先生平时最常穿的那件,绿色的款式虽然精致,却和卡维先生日常的风格不搭,令人有些疑惑。 


家里的茶几上摆着素净的花瓶,上面插着一朵黑色的蔷薇。 


书架上陈列着密密麻麻的纸质书,似乎是一些...古文字学相关的书籍,这在当下的须弥并不是好搞的东西,看得出这个家庭充满书香气息。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会感觉如此诡异。因论派的艾尔海森先生,和妙论派的卡维先生....工作时需要这么多知论派书籍吗?


 似乎是我走神太久了,等我回过神来,卡维先生已经给我倒完了咖啡,正坐在我沙发的对面。一双玫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唇角带着优雅的笑,神态却仿佛一只攻击态势的猛禽。


 我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然而那种被盯上的感觉稍纵即逝,卡维先生很快发出了开朗的笑声,然后调侃我道:“大风纪官阁下,不要这么紧张,你今天来找我应该是有事情想询问吧,请不要顾忌什么,尽情发问吧。”


TBC

来到阿如的第一个晚上,因为被艾尔海森拒之门外而委屈哭哭的镇灵大人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他的人类信徒甚至没有给门上锁,只要他愿意主动推开那扇门,随时都能进到艾尔海森的家里去。

【维海】永恒伊甸-47(完结)

*镇灵卡维x祭品海森,神明和献给他的祭品

*一个神明从0开始养成他的信徒的故事

*居尔城毁灭后时间线,部分设定有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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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w已确定出本,感兴趣请走:本宣 


……


眼前是一片极其梦幻的景象。

 

地面如同光滑的水镜,映照出漫天正在陨落的星辰,轻轻一脚踏上去,鞋底溅起一圈圈荡漾的涟漪,向远方扩散而去。四周一片宁静,空气里弥漫着某种枝叶特有的芳香,空中浮着闪亮的光点,随着柔柔的风起伏飘荡。

 

卡维站在这样的风景里,短暂地迷茫了一瞬。镇灵茫然地想:“我不是已经彻底沉入黄金的梦乡了吗?”

 

黄金的梦乡里固然有风景,可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瓦力·伟杰时的模样,卡维再熟悉不过了,然而镇灵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里他毕生都没有来过。况且,如果真的沉入黄金的梦乡,他不该有自我意识,应该早就溶解到了庞大的集群意识里。

 

而且,这里的景象虽然陌生,但在冥冥中卡维又感到了一丝天然的熟悉,望着漫天流动的星辰,卡维忽然意识到,提瓦特中只有一处可能有这般景象。

 

地脉。

 

如果这里是地脉的话,莫非天空中流动的星辰正是所谓的灵魂之流?难道自己侥幸没有沉入黄金的梦乡,反而是被地脉接收了吗?想到这一点的镇灵先是喜悦,但很快面色又苍白了起来。

 

不对,艾尔海森呢?自己和他的灵魂是纠缠在一起的,为何地脉中只见自己却不见他?难道只有自己侥幸逃脱了黄金梦乡,而自己的信徒却依旧被卷进了那可怖的集群意识里吗?

 

自己又把他抛下了?不!这种事情他绝不认可。

 

卡维焦急了起来,脚下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试图在这寂静无声的空间里寻找自己信徒的身影。

 

这个空间大的异常,而且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卡维走了很久很久,才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白发白裙,发梢末尾点缀着一丝绿意的少女

 

镇灵隐隐约约感觉这个白裙少女非常眼熟,可镇灵非常笃定他人生中应该没见过如此这般具有神性的少女,她仅仅是站在水镜之上,浑身就写满了圣洁的气息。此刻少女正一动不动地举着自己的手,仿佛要触摸天上的流星。

 

这里没别人了,卡维只能走上前去,礼貌而小声地问道:“小妹妹,你好。请问你有看见一个灰白头发的人类青年吗?我和我的恋人走丢了。”

 

那位少女似乎直到卡维走到他的面前才察觉到镇灵的存在,默默收回了手,转过身来面对卡维。


卡维这才发现她的瞳孔是如同上好的绿宝石一般澄澈的颜色,笑起来的时候眼神里尽和自己年龄不符的慈爱。

 

“看见了。”少女温柔地说,“不过他已经先去往轮回啦,正如你所见这里是地脉,所有灵魂诞生与回归的地方。他原本在这里等你,一直站了好久,可是你一直都没有来,他就冷着一张脸很生气地走啦。”

 

“什么?!”

 

卡维顿时着急起来,他一面为艾尔海森也投入了灵魂之流感到高兴,另一半却又难以言明地焦急起来,他只是迟了一步而已,艾尔海森怎么就又生气了,虽然他之前的确总是失约,可是从阿如起他基本都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吧!这个坏脾气的笨蛋怎么不知道多等等他呢?

 

“艾尔海森你个笨蛋。”卡维小声抱怨了一句,转身就想往地脉的更深处跑,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就来找你。”

 

然而就在镇灵准备急匆匆地离开之际,一声熟悉的冷淡男声响起了。

 

艾尔海森低叹:“不是说了吗?您的幽默感很糟糕,殿下。如果要练习说笑话的话,还是改天吧。”


少女笑道:“是吗?哎呀,我原本对我的幽默感还是蛮有自信的,真可惜。”

 

艾尔海森的身影凭空浮现在了白裙少女的另一侧,他有些无奈且不满地打量了自家神明一眼,好像在说:“但是这样的笑话都有人信是最离谱的。”

 

卡维惊喜地呼唤道:“艾尔海森。”

 

“哦?这时候不叫‘你个笨蛋’了?”

 

艾尔海森双手环胸,极其冷淡地说:“卡维,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慢,也是一如既往地迟钝啊,你甚至都不问问这是哪里,就自顾自往最深处跑了。要不是我先到了在原地等你,我们的镇灵大人说不定真跑丢了。”

 

这熟悉的毫不客气的语调,卡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想呛回去,然而他快速捕捉到了艾尔海森话里的关键点,疑问道:“等等,这里不是地脉?”

 

艾尔海森叹气:“你轻信他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不要别人说什么是什么。我们俩的灵魂融和在了一起,都被禁忌知识污染了,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进到地脉,进入灵魂之流?而且,你怎么睡了一觉连眼神都不行了,你到现在还没认出她是谁?我以为比起我,你会更熟悉这位殿下的气息。”

 

说着,艾尔海森伸手拍了拍那名少女的肩膀。

 

卡维愣住了,开始沉下心来打量眼前身高只到自己腰部的笑吟吟的少女,然而越打量他越是冷汗直冒。

 

“草草草草.....草木之皇女大人!”

 

卡维吓得结巴了:“请恕我僭越!!!之前是真的没认出来!您您您您怎么变得如同少女一般了!!!啊啊啊啊还有艾尔海森,你快把手给我收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在对谁做什么!树王殿下!请务必宽恕这家伙,他没规矩惯了,都是我的错啊啊啊啊。”

 

“虽然我是草之王,但我的称呼前面也不用加那么多草字。你可以放松一些,玛丽卡塔的孩子,称呼只是符号,挑一个简洁的用就好了。而且没关系的,艾尔海森是一个有趣的家伙,我本人很喜欢他的一些言辞和平等看待神明的态度。”

 

大慈树王笑着说:“那么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很高兴认识你,卡维,我是草与树木之王,雨林的神明。这里如艾尔海森所说,并不是地脉,只是我为了拯救沙漠里的生命构筑出的一个类似地脉的空间,虽然最终目的都是将迷茫的孩子们送入轮回,但是功效和地脉有细微的差别。”

 

艾尔海森低叹道:“是这位殿下出手救了我们。”

 

在沙漠里危机的最后关头,在数只踏上迁移的队伍陷入绝境之时,大慈树王出手了。她以世界树的力量,平息了沙漠里的灾祸,让被困在禁忌知识风暴中的百姓得以重见天日,同时以强大的力量,锁住了黄金梦乡。然后构建出类似地脉的空间,将黄金梦乡中还有反抗意志,并未彻底融入集群的灵魂强行拉了出来。

 

方才她托举的流星,全都是被迫融入黄金梦乡,但仍然心有不甘,依旧反抗着的沙漠百姓的灵魂。这里面有无辜的百姓,有英勇的衡准官,有温柔的祭司,有其他为了阿如奋斗到最后一刻的魔神眷属。

 

而今,这些英灵终于不用枉死与沙漠中,灵魂得以被大慈树王从黄金梦乡中拯救,能够融入地脉的轮回中。

 

只是,作为代价,昔日优雅而又美丽的神明身形逐渐变得娇小,身形如同少女一般。

 

卡维逐渐明白了一切,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郑重地向大慈树王行了个礼,低声道:“作为花神的眷属,作为镇灵.....我向您表示由衷的感谢,树王大人,感谢您对沙漠百姓的付出,同时,也感谢您救了我和艾尔海森。”

 

大慈树王面色柔和地看着镇灵,轻笑道:“不必向我道谢,阿如的英雄们,是你们救了自己,倘若不是有你们在阿蒙刚刚死去的那些日子里封印禁忌知识,并将百姓迁移,吞噬了沙漠所有性命的禁忌知识想必不会这样平息。如果你们不是直到最后一刻都在抵抗着不想融入黄金的梦乡,我也无法救起你们。”

 

艾尔海森冷漠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这种你来我往的人情话是不是先放一放,卡维,树王殿下有事情要委托我们。”

 

卡维有些讪讪,当魔神眷属当得太久了,面对神明时说话一板一眼都快刻入了他的骨子里。然而听了艾尔海森的话,他有些讶然道:“诶,委托?”

 

倒不是不乐意或是怎么样,镇灵真的没想到,自己能帮上大慈树王的忙。

 

“是的。”白裙少女点点头,她道:“你们的灵魂情况有些复杂,和其他单纯被卷入黄金梦乡的灵魂不同,禁忌知识已经成为了你们灵魂的一部分,即使是我也无法轻易地洗涤。因此,你们是无法就这样进入地脉的。唯有我用世界树的力量直接庇佑你们前往更久远的未来。”

 

卡维更疑惑了:“可....委托是什么?”

 

大慈树王忧伤地笑了:“花之女主人已经告知与我,千年后须弥将会有一次劫难,但也是契机,届时会有办法将禁忌知识彻底从提瓦特根除。可是根据娜布的预言来看,那时我的恐怕已不在须弥的大地上,将是我的孩子,我的枝丫,来面对一切的未知。”

 

“我能请你们去那个未来给我的枝丫提供帮助吗?你们是从两次禁忌知识灾难之下活下来的坚强灵魂,想必即使面对未来须弥可能发生的灾祸,也能从容应对吧。如此一来,等到世界树从禁忌知识中解放,你们的灵魂也会得到真正的自由。这就是我的委托,你们意下如何?”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卡维一下子有些没了自信。如果是连大慈树王都感到不安的劫难,自己真的能妥善应对吗?他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神明.....最后甚至连艾尔海森都没能保住,若不是大慈树王出手——

 

然而在卡维因为不自信而犹豫的当下,艾尔海森率先冷淡开口了,道:“不遗余力。”

 

艾尔海森的话语平淡,却有力。他伸手浅浅握住了卡维的手,明明力道不重,卡维却感觉到有勇气源源不断地传递了过来。

 

卡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坚定道:“嗯,不遗余力。”

 

大慈树王于是露出了一个欣慰的表情。她伸出手,一块绿宝石自少女掌心浮空而起,在瞬间包裹了二人的魂灵。

 

白裙少女低语道:“那么现在先沉眠吧,阿如的英雄们,愿你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和平的时代。”

 

.......

 

千年后,须弥教令院,智慧宫。

 

时值周日傍晚,周末假期的最后一天,即使是学城须弥,这个时间里图书馆里也没多少人。负责看管图书的管理员轮值到了妙论派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教授,此时正靠在前台的书桌上打盹,直到一个有些冒冒失失的少年跑了过来。

 

“乌纳因教授,请问那本《提瓦特古建筑考》去哪了?”

 

那个一名莫约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教令院的制服,帽子上别着妙论派的院徽,脸蛋非常的漂亮,然而最让人在意的还是他那双宛如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面似乎闪耀着星星,熠熠发光。

 

少年着急地询问道:“我在尝试做一个仿古建筑设计,正需要那本书参考,可是找不见了。”

 

老教授迷迷糊糊地抬头,然后恍然道:“是卡维啊,你怎么周末也来图书馆看书?《提瓦特古建筑考》是吧....奇怪,按理说这本书是用古文字写的,很冷门,除了你没别的人会拿才对。嗯,我这里没有借阅记录,应该还在图书馆里。”

 

“现在除了你,还有另外一个孩子还在图书馆里,你去问问他吧,也许是他因为感兴趣随手拿去看了。”

 

什么?

 

卡维有些讶然。

 

正如老教授所说,这本《提瓦特古建筑考》是一本十分冷门的书籍。据说这是从某座神庙的废墟里挖出来的古籍,时期可以追溯到赤王阿赫玛尔时期。因为不仅发掘的神庙大概是那个历史时期特有的建筑,文字大多也是居尔城前后使用的文字。然而奇特的是,这本提瓦特古建筑考所描绘的却不是赤王时期建筑,而是更早,更久远,甚至根本没有记载的时代的建筑。因此常常被学者认为纯属杜撰,毫无价值。

 

但卡维不这么认为,他冥冥之中总觉得,这本书上所描绘的建筑都是真实存在的,存在于某个更早的,甚至早于魔神战争的时期。

 

当然这都只是他的一己之见罢了,毕竟他也不是因论派的学者,不从事考古相关,也没必要用自己的想法去说服谁。

 

令卡维感到好奇的是,世界上居然有另外一个人会对这本书感兴趣,据他所知,无论妙论还是因论派几乎所有人都对这本书不甚重视,而这本单纯的古建筑参考书内容对其他学院的人来说应该是纯粹的废纸。

 

究竟是谁拿走了他的书?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卡维逐渐走近了图书馆里另外一个少年。

 

说他是少年似乎都有些过了,这完全就是一个孩子,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他和卡维一样穿着教令院的制服,只不过帽子上别着知论派的院章。

 

卡维细细地打量这个孩子,灰白的头发从那顶对他来说有些过份宽松了些的学院帽下露出来,再往下则是两对宛如水翡翠一般剔透的眼睛,里面是红琥珀一般的瞳孔,这分明是非常妖异的色彩,可放在他身上居然毫无违和感。

 

这个孩子明显还处于发育期,没有长开。以至于他分明坐着,卡维都能感觉到他比自己要小一圈,他有些吃力地举着那本对他来说明显过大了《提瓦特古建筑考》,有些辛苦地翻页,聚精会神地阅读着。

 

卡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呆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自己的眼眶忽然就开始泛酸,有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卡维悲伤地内心吐槽自己:“我怎么要哭了?虽然我是很喜欢这本书啦,但也没到一看到这本书被别人拿了就伤心得想哭的地步吧!在图书馆因为喜欢的书被小学弟抢了痛哭流涕,这也太丢脸了喂。”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很想哭,特别想哭,甚至还想冲上去抱着眼前这个孩子哭。

 

卡维好不容易才压下自己莫名的悲伤心绪,然而兴许是他站在这个学弟面前太久。这个灰白色头发的孩子抬起了他的那张精致却又有点婴儿肥的脸,以不符合自己年龄的冷漠语气对卡维说:

 

“这位学长,你有什么事情吗?你站在我面前好久了,都挡住了我看书的光。”

 

“不好意思!”

 

卡维立即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免得挡住小孩的视线,然而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被眼前的小学弟吸引了。他咽了咽唾沫,鼓起勇气问:“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卡维虽然年纪还小,可被称为妙论派之光的他记忆力极好,如果从前在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这样一双眼睛,他一定是有印象的,既然没有,那一定是没见过。

 

可倘若没有见过,这灵魂深处冒出来的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那灰发小孩听了他这番询问,都懒得抬头看他一眼,冷漠道:“不觉得现在还用这种落伍的方式搭讪很丢人吗?”

 

卡维欲哭无泪,果然被当成随意搭讪的变态了吗?

 

按说交流都到这个地步了,眼前这个小孩说话如此冷淡,摆明了就是不想理你,寻常人早就自讨没趣转身就走了。可卡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同样不满于这小孩淡漠的态度,却在内心深处对这个孩子深不起一丝恶感。

 

他试探着说:“我真不是想打扰你看书,只是我看你的院徽,似乎是知论派,你拿这本《提瓦特古建筑考》干什么?这本书应该不属于知论派的研究范围?”

 

那个小孩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说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果然是为了这本《提瓦特古建筑考》?你说的没错,这是一本纯建筑参考类书籍,一般只有妙论派和因论派对它感兴趣,对知论派研究没什么用。我对它动心完全是因为里面有一些甚至明显早于赤王时期的古文字标注,我正在尝试阅读。”

 

原来如此,卡维在恍然的同时,又觉得眼前这个孩子是不是太聪明了一点。据他了解,光是赤王时期的古文字解读在知论派都是非常难懂的课题,这个孩子居然还能看懂更早时期的古文字?

 

似乎是卡维的视线过于灼灼了,很快那个灰发的孩子又叹了口气。他无奈地冲卡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椅,发出了一个冷淡的邀请:“要一起看吗?这本书太大了,我自己一个人翻页也累。”

 

卡维受宠若惊:“可以吗?”

 

那个孩子无语道:“不过是一起看而已,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倒不如说我觉得如果今天不让你看这一本书,你恐怕要盯着我一整天。”

 

“抱歉。那我不客气啦,我叫卡维,是妙论派的。”

 

“艾尔海森。”

 

卡维讪讪地道歉,在二人简单交换姓名后,毫不客气地坐了过去,帮着艾尔海森托起这本《提瓦特古建筑考》。说起来,坐近了卡维才发现,自己这位小学弟身上有一股月莲的味道,有些清苦,但很好闻。

 

这本巨大的建筑参考图册此时恰好被翻到了某一页异常精细的庭院设计上。即使放在今天的角度来看,这也依旧是一处兼具美观与温馨的庭院,里面有设计精巧的独栋房子,景观布置优雅的院落,气氛温馨的花房。

 

这显然是笔者非常用心的一副作品,不仅设计图非常精细,而且也在四周有最丰富的批注。无论看多少次,卡维都对这个庭院感到异常满意。

 

艾尔海森视线也在这页设计图上反复流连,不过他看的显然不是庭院设计,而是周围的备注。

 

出于好奇,卡维小声询问道:“艾尔海森,你年龄这么小,真的能读懂这些古文字吗?”

 

艾尔海森淡淡道:“年龄并不是决定智慧的关键因素,年长者未必比年幼者聪明。”

 

虽然这话说得没错,但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欠揍?卡·学长·维咬牙切齿地想。

 

因为不服气,卡维随手指向了设计图纸边缘一处被反复涂抹过的古文字备注,气鼓鼓地说:

 

“艾尔海森,如果你真的能读懂比赤王时期更早的古文字的话,来解读一下这句话如何?说真的,我疑惑这句话的内容好久了,按照书写的位置来说,这行字不像是对设计图的批注,更像是笔者写的随笔。所以我一直没能通过对图纸的解析把整句话破译出来。”

 

“我尽力试试,毕竟是太久以前的古文字了,我不能保证正确。”

 

虽然刚才说出了非常欠揍的发言,但是当艾尔海森真的开始解读古文字时,他骨子里那股严谨的学者劲头又冒出来了。

 

他非常谨慎,且一字一顿地翻译出了那句被反复涂抹的话。

 

“送给我亲爱的海瑟姆。如果还能有来世,希望我们能在更好的时代相遇。”

 

卡维呆住了,他没想到艾尔海森真的能翻译出来,下意识道:“哇,艾尔海森,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真的看得懂,说起来海瑟姆这个名字和你的名字的发音有点像啊.......诶,等等,你怎么哭了?!”

 

在不知不觉间,晶莹的泪珠开始从艾尔海森那宛如水翡翠一般的眼睛中不间断地滚落。他那张精致却淡漠的脸上分明没什么悲伤的表情,却在不受控制地落泪。

 

卡维顿时慌了:“你怎么哭了?艾尔海森?是因为我让你翻译古文字吗?我我我我我不是有意要弄哭你的,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我没事。”艾尔海森平静地说,“也许是灰尘进了眼睛吧。”

 

说起来,他有一件事,因为在内心觉得太愚蠢了,并没有和卡维说。那就是艾尔海森在看到卡维的第一眼,内心深处同样萌生了某种熟悉感。这也是他听了卡维那笨拙到爆炸的搭讪后依旧愿意把书分给这个陌生学长看的原因。

 

艾尔海森在内心默念那句话:“如果还能有来世,希望我们能在更好的时代相遇”

 

END





终于写完了。


永恒伊甸的立意是一个人类对抗命运和一个镇灵理解人类,实现自我成长自我认知的故事,因此以懵懂的孩子和不成熟的神明在梅赫拉克之庭的相遇为始,以两位英雄在沙漠中沉眠为终。结局则是我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英雄高洁的灵魂被世界树所护佑,被指引着在一个更好的时代相遇。

 

这在我看来是铁血HE了,所以我从一开始就非常非常地笃定地说这是HE。因为这甚至不是转世那种可能要看运气的再会,在大慈树王的安排下,艾海和卡维就是注定会在一个最好的时代相遇,然后开展自己新的故事。


他们仍是他们,即使换了躯壳,依旧是相同的灵魂,只不过这次终于不用被任何规则和命运所束缚了。

 

我对这个结局十分满意,如果大家也喜欢这个结局我会很开心。

 

顺便,永恒伊甸我本来想写个10w摆烂完结的,但是到后面越写情节越需要大量文字进行情感和背景设定的刻画,所以为了让自己看得下去自己写的鬼玩意,不知不觉花费了大量笔墨,写了这么多字数。

 

写到现在数一下差不多27w字,后续可能还有几个番外,补完艾海12岁-16岁期间在梅赫拉克之庭的故事19岁告白后交往的趣事,或者是游戏时间线后日谈(比如卡维去捡回小梅一类的),可能还有1w-3w字左右,所以整体可能在30w字左右。

 

感想就是写这么多累死我了(什么,但是最后停笔的那一刻我还是很开心的,给他们赋予了一个在我心中相对完整的故事。

永恒伊甸如我在文章开头所说,是我自己送给自己的礼物,是一篇自嗨文,如果这文曾经给看到这里的各位带来一些欢欣与感动,那么我很荣幸。


最后!特别感谢折枝咪!因为伊甸结局是一口气写完的,如果没有折枝咪一直投喂我粮食和长评,我一定是坚持不下来的。

同样也感谢每一个在我文下留下长评和短评的妈咪,每每读到认真的留评我都非常幸福,真的非常非常感谢,给大家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