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意义上的天堂鸟卡维x虎鲸艾海,但可变半人形
*复健一下,一个OE小童话
*1w2一发完
01
艾尔海森游进今天的渔场的时候,听到其他同伴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东边的礁石那里撞上了一只天堂鸟。”
“陆地的鸟为什么会跑来水的领地?”
“谁知道呢?八成又是贪图西边遗迹那些亮闪闪的珠宝吧,你知道的,他们鸟类就是容易被这些瑰丽却华而不实的东西吸引。”
“那鸟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吧,观测到他从天空坠落已经是昨天了,这海上的孤岛没吃没喝的,又有日光暴晒,受伤了没有同类救助,一天就死了很正常。贪婪又愚蠢的鸟类,总是在追求不切实际的东西,你们记得离那块礁石远点,不吉利,撞死好多鸟了。”
幽深而冰冷的海水里,虎鲸们群聚在一起,在慌乱的小型结群鱼群中游来游去,优雅地享受今日的晚餐。近来这片海区迎来了寒流暖流交汇,海床的营养物质被卷了起来,促使浮游大量繁殖,吸引了足量的鱼类,而这里又成了虎鲸的乐园。
渺小又低灵智的鱼群被横冲直撞的虎鲸撞得四散而逃,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个由上百虎鲸构成的狩猎网,艾尔海森灵巧地钻进鱼群里,不一会就靠着自己敏捷的动作吃了个半饱,然后又叼了几只乌贼和鲭鱼,扭身就往族群之外游去。
“嘿,艾尔海森。”有别的虎鲸在喊他,“怎么?今天也不在‘食堂’和大家一起吃吗?你可真是不合群。”
艾尔海森回头,认出那是和他同属这群虎鲸中“知论派”,负责预测洋流走向的前辈珐露珊。他衔着食物发不出准确的音波,只是礼貌而疏离地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快速游开。
有其他虎鲸对着法露珊发出嗤笑:“别理他,珐露珊前辈,他是个怪胎,明明是虎鲸,但就是喜欢离群。而且还特别厚脸皮,平时白天黑夜都见不到他的人,就狩猎和吃饭的时候特别积极。”
艾尔海森是个怪胎,或者说,是一个怪异的虎鲸。
他和其他黑白虎鲸不同,有着墨绿偏黑的表皮,流线型的身体健硕而有力,一看就是捕猎的佼佼者,不过真要说他身上最独特的,还当属那双如图绿宝石一样的眸子,即使在暗不见天日的深海里也依旧熠熠生辉。
本来这样的外形条件,理应为他吸引很多其他同类的关注才对,可艾尔海森不仅不是虎鲸族群中热门对象,甚至因为性格沉默孤僻而隐隐约约受到排挤和孤立。
不过艾尔海森不在意这些,不如说这是他刻意为之,按他的说法:独特是一种财富,而孤独也会带来便利。”
比如眼下最直观的便利就是,无人会乐意去探究一只不合群的虎鲸在狩猎以外的世界在鼓捣什么,因此艾尔海森可以有很多秘密。
比如他会在众虎鲸还在沉睡的早晨就浮上海面观测日出的角度,在众虎鲸沉溺于玩乐时独自在幽深的海底观测洋流的动向,和海底生物食物链的组成,这使得他获得丰富的知识,从真理中攫取满足。
又比如现在,孤独又使得他守住了一个全新的秘密。
艾尔海森三天前在东边被族群称为不详之地的地方救助了一只被族群评价为愚蠢又贪婪的天堂鸟族,并把他饲养起来。
02
这只墨绿色的虎鲸沿着自己既定的路线游到了东边的礁石附近,在确认没有任何同族跟着自己后,艾尔海森才从海底缓慢上浮到了海面。
已经是午夜了,如银色匹练的月华投射在这只墨绿色的虎鲸身上。夜空见证着他的身形在岸边越发缩小,最终上半身成为了某种近似在久远之前被称为“人”的生物,而下半身却依旧是虎鲸的模样。
在海里所有有灵智的族群都可以这样变,不过基本上所有人都懒得这么干,费力气,而且半人身脆弱,没一点好处。
根据那些久远石板上的刻字,这种形态似乎应该被称为“人鱼”,不过文明已经失落,叫什么也早就无人在意。
变成人鱼后的艾尔海森头发是某种近乎灰质的颜色,但是眸子却依旧亮得如同绿宝石一般。他神色平淡地扫过这座只有巴掌大的海岛,并没有发现某只金色鸟类的踪影。换作其他同族丢了东西,或许该惊慌地到处寻找了,尤其是鸟类这种随时可以从礁石飞离的种族,或许都可以直接默哀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可艾尔海森没有,他仿佛笃定这只天堂鸟还在此地,他半身浸在海里,半身在维持自己不搁浅的情况下探上岸,努力把自己带来的乌贼和鲭鱼往岸上推了推,然后冷淡地说:
“别藏了,我知道你伤没好到可以走,出来吃饭。”
空寂的小岛上没有一点声音。
艾尔海森冷漠地重复:“我必须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食物在空气和水交界的地方腐败得最快,等今夜过去就该坏掉不能吃了,你如果藏着不进食,就等着饿死吧。而且我必须说,你躲藏的样子真的很拙劣,你以为躲在椰子树上用羽翼把自己装成叶子我就认不出你了吗?太愚蠢了。”
空气里隐隐传来一丝破功的尴尬气息,旋即是某位天堂鸟气急败坏的声线。
“你快滚,我可不会吃虎鲸给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虎鲸最喜欢用食物引诱鸟类到海边来,然后一口把我们吞掉。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艾尔海森冷淡道:“哦?看来你已经忘了昨天是谁把你从海里推上沙滩,还用巨石给你搭遮阳伞了,如果我要吃你,根本不用等到今天,第一天趁你还有气就该吃新鲜的。我只是对天堂鸟好奇想要观测罢了。”
卡维炸毛:“观测?!谁信啊,反正你给我的食物里面肯定有毒素!我听说过的,虎鲸是诡计多端的生物!有的虎鲸甚至会试着驯养鸟类让他们引诱更多同族来投喂虎鲸!总之我不管,你肯定有所图谋!”
艾尔海森淡淡地说,“真希望你的疑心病用在找路上,否则你也不会撞上礁石。我必须告诉你陆上生物的肉对虎鲸来说难吃死了。你想死我不拦你,浪费食物不是我的准则,既然你不吃,那这好东西我就吃了。”
说着,艾尔海森真把那几只乌贼从沙滩上往海边拖了拖,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一个刻字石板,一般享用乌贼一边就着月光阅读了起来。
03
“咕嘟”——好明显的肚子叫声。
卡维:“……”
金色的天堂鸟藏身于海岛上那科唯一的椰子树后,因为饥饿肚子叫得几乎震天响。
卡维其实真的已经很饿了,自从他从海滩边醒来就一直没有进食,这荒芜的海岛上并没有任何适宜天堂鸟食用的东西。而且他羽毛都被海水粘湿了,现在冷得厉害,真的很需要美味的食物补充体力。
没错,美味的食食物,比如柔嫩的乌贼,肉质鲜美的鲭鱼……
再具体一点,就是某只墨绿色的虎鲸现在正在优雅地撕扯的食物。
卡维眼巴巴地盯着那只虎鲸进食。
他手边的乌贼显然新鲜极了,肉质是晶莹剔透的,咀嚼起来也很有嚼劲,那只该死的虎鲸咬在嘴里的时候发出了清澈的,勾人的脆响……
说起来这个混蛋吃起东西来分明很优雅,但速度却蛮快的,不一会几只乌贼没了一半,而他又继续探手向鲭鱼——
“停!”
卡维忍不住了,他眼巴巴道:“我吃!只要你要回到海里去,不守在这些食物旁边,我就吃。”
艾尔海森伸向鲭鱼的手顿了一下,不过也仅仅是顿了一下而已,这只虎鲸嘴角勾起一抹计谋成功的浅笑,若无其事道:
“我不觉得你有资格要求我离开,这些鱼是我抓的,本来我给你吃就是大发善心,但刚才你拒绝了我,我现在也恰好反悔了,所以你就看着我吃吧。不过你非想吃也可以,答应我的要求。”
果然要谈条件,他果然在图谋着什么,诡计多端的虎鲸!卡维悲愤地想。
不过接受别人有所图的善意倒是被莫名其妙被一只虎鲸救助对卡维来说可接受得多了,这只金色的天堂鸟松了口气,小声道:“你说吧,不是让我出卖同族一类的都可以考虑。”
“很简单,首先,告诉我你的名字。”艾尔海森道。
“就这?……卡维。”
这个条件未免也太简单了,卡维回答之后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墨绿色的虎鲸,然而这家伙出乎意料地很守承诺,默念了两遍他的名字后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转身投入了海里。
所以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是单纯想救自己?卡维莫名有点心虚。
然而他出于谨慎依旧等了很久。久到海面上虎鲸入水的波纹都已经散去,金色的天堂鸟才默默从椰树上飞下。在月华的照耀下他同样化为了带着羽翼的半人形,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显得格外瑰丽。
卡维默默去够那些乌贼和鲭鱼,用手把他们撕成好入口的碎片,一点点地塞进嘴里。
乌贼果然如他想象的清脆爽口,鲭鱼也是鲜美多汁。
“没毒,而且……好吃。”卡维小声嘀咕。
他默默想:是不是冤枉那只墨绿色的虎鲸了,他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心而已,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是他把我从海洋捞上岸的,那他应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应该对他更好一点,起码应该问问他的名字。
天堂鸟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地进食,等到他差不多吃完的时候,突然眼前平静的海面跃出一朵巨大的水花,艾尔海森从水底越起,直接化为了人鱼的模样,扑到了卡维旁边的沙滩上。
卡维:???
金色的天堂鸟根本来不及闪躲,或者说就算想闪也没有能力,他翅膀上受了很严重的伤,根本飞不起来。
“你干嘛!”卡维尖叫起来,“说好离我远点的呢!你你你,违背了诺言!”
他几乎是想立即离艾尔海森远一点,起码保持安全距离,可是他羽毛被水花浸湿了,跑都跑不动。于是只能看着那只虎鲸,或者说人鱼优雅地半趴在礁石边打理自己的额发,然后用探究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只半炸毛了的天堂鸟。
“我怎么不记得有过这种诺言。”
艾尔海森轻笑起来:“你不觉得一个名字换一顿饭价格也太优惠了吗?我之前就说了,我是出于观测目的救了你,现在你吃完饭了,该让我好好观察一下。”
卡维语塞:“我就说虎鲸都不安好心!”
“随你怎么想。”艾尔海森耸肩,“哦,对了。艾尔海森。”
卡维闻言愣了一下,旋即道:“什么?”
“我的名字,刚才你吃饭的时候,一副感激涕零想知道我名字的样子。我必须说感激就不用了,我救你是因为我对天堂鸟的习性很感兴趣,你这几天如何能主动配合我的观测我会很高兴的。你不愿意配合也无所谓,反正这岛就这么大,你飞不起来,不配合也得配合。”
“你你你!”卡维于是发出了他和艾尔海森相识以来最大声也是最真挚的感叹,“艾尔海森,你个混蛋!”
04
不管金色的天堂鸟愿不愿意,卡维还是和艾尔海森熟悉了起来。
这荒芜的海岛……更准确的说是一堆破烂礁石组成的陆地上,什么都没有。卡维自己搭了个简易净水装置获取干净淡水,但食物就完全没办法,岛上连虫子都没几只,要想活下去就只能依靠艾尔海森每天带来的食物。
原本卡维以为艾尔海森只是一时兴起为了好玩救了自己,但在连续一周艾尔海森都几乎准时准点地给他带来了各种包括乌贼,鱿鱼,鲱鱼还有龙虾在内新鲜又异常高品质的食物之后,卡维也就逐渐放下了戒心。
无他……海鲜真的特别好吃,而且,某只虎鲸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
虽然时常会用语言激怒或者挑逗自己,而且长着一副心机很重又冷淡的脸,但其实慢慢了解下来卡维发现艾尔海森也不坏。
原本卡维以为艾尔海森绝对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救了自己,但经过细致的观察后,他似乎也不得不承认,艾尔海森那个听起来荒唐无比的“观测生物”似乎的确是他的主要目的。
他会细致地问自己是否能接受各种鱼类作为食物;还会从深海找来虎鲸一族平时疗伤的海草带给卡维——虽然最后被证实对天堂鸟没用;也会从海底运输一些石板和木料上来给卡维建窝以遮蔽白天刺目的日光。
当然这都是艾尔海森表现得比较好的时候,有时候这头虎鲸也会出于自己希望观测鸟类的兴趣突兀地提出让卡维唱歌,或者跳求偶舞蹈,或者雄竞舞蹈一类的奇怪要求,并以食物为要挟。
卡维本来宁死不屈,后来面对艾尔海森开出的新鲜牡蛎面前屈服了,红着脸走完了全套流程,然后被艾尔海森无情地评价:“不知道在跳些什么。”
卡维恼羞成怒:“我不和区区一只虎鲸计较!”
总之就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卡维发现自己逐渐不排斥这只虎鲸了。
他似乎真的只是虎鲸中一贯比较独特且孤僻的个体,爱好是观察大洋里的一切,从海底的暖流,到天空坠落海平面的飞鸟。
艾尔海森关于用理智的目光去打量周围的一切,永经验总结规律,以理性的视角看待世界万物。这是生性浪漫的天堂鸟从来未曾体验国的视角,虽然不完全赞同他的观点,卡维仍旧感觉被吸引。
而且主要是在荒岛上呆着真的很无聊,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每晚能和艾尔海森说说话,卡维觉得光是养伤期间的寂寞就足够淹没他,在确认艾尔海森确实对鸟类没什么捕食的兴趣后,他几乎是无话不与这只虎鲸谈。
嗯……或许说谈有点过头了,以艾尔海森那种沉默寡言的性格来说,大多数时候都是卡维在一个劲地说,艾尔海森默然地听着。
短短几天,这只虎鲸就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倒霉落难的天堂鸟来自东方森林的哪个族群,家里有多少个亲戚,住在什么款式的树屋里,甚至在出发跨越大洋之前吃了什么作为行前点心。
卡维每日呆在海岛上,甚至隐隐约约有点期盼每天晚上和艾尔海森见面。
05
艾尔海森对这只金色的天堂鸟印象也不错,实话说从第一眼在海平面上看见他虚弱地抱着一只浮木嘴里还喃喃自语着西边大陆时,艾尔海森就有预感,这只鸟儿会给他有些无趣的鲸生带来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于是他把这个落难的羽族从海水里捞了出来,费很大力计算好涨潮退潮的时间,冒着搁浅的风险把他推了上岸。
从结果来说自己冒的风险的确收获了理想的回报,虽然这只天堂鸟有些聒噪,但从卡维那艾尔海森的确知道了很多闻所未闻的关于羽族的知识,极大程度地满足了他的探究欲。
“所以,你来这片海域的目的是想穿过这片大洋,去往西边的人类遗迹?”
艾尔海森侧头望向卡维,今天他给这只天堂鸟带的是三文鱼。显然卡维吃得很开心,腮帮子鼓鼓的,有点像是石板上所描绘的,远古时期某种名叫“松鼠”的生物。
又是一个良夜,他们一个坐在沙滩上,一个趴在礁石上,半泡在海水里,在月光下共同望向海平线西面某处若隐若现的大陆。今夜天气很好,可那离得实在太远了,只能望见一点神秘的轮廓。
到了今天,这两人似乎终于完全放下了对彼此的戒心,开启了关于卡维为何自遥远的东方森林跨越大洋也要飞往西方大陆的话题。
“是的。”
卡维把最后一点三文鱼咽下,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自己略鼓的腹部,说:“艾尔海森你们虎鲸族群里应该也有记载的吧,西边大陆的遗迹是我们的祖先人类遗留下废墟,那里是现有一切有灵智种族的起源,也是我的圣地。”
卡维说得没错,根据虎鲸一族的石刻板记载,这片大陆上确实曾经生活着名为人类的种族,据说是一切有魂之物的先祖,他们曾在西边的大陆上建立起繁盛的文明,即便如今成了废墟,那里依旧残留着这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最辉煌的艺术。
可突然某一天,人类灭绝了,或者说灭绝并不恰当,只是发生了某种灾难,于是他们不能在西边大陆上继续生存下去。但人类是这世上最智慧的种族,还是找到了活下去的办法。
具体的进化与演变手段以及分类方法都不可知,但总之,人类向着东边进发,分别往海洋与天空进化。
融入海洋者,最终化为了大洋中一切灵动的游鱼,譬如虎鲸,譬如海豚,譬如鲨鱼;飞入天空,则化为了天穹之下一切具有羽翼的飞鸟,譬如天堂鸟,譬如白鹭,譬如海鸥。
坐在这里的人鱼和天堂鸟其实是共祖的,他们在灵魂本质是如此的相似。
——是曾经在这片大陆上,名唤“人类”之物。
艾尔海森瞥了卡维一眼,这只天堂鸟注视着西海岸的红琥珀的瞳孔里写着无与伦比的狂热与追寻,而艾尔海森只感到不解。
这只没情调的虎鲸突兀地问:“你去人类遗迹目的是什么?据说那里有很多发光的宝石,你们鸟类是不是都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如果能带回去,应当很有价值吧。你是和过去那些飞跃大洋的鸟一样,去那里获取宝石的?”
“你这个一点点都不知道浪漫的混账虎鲸!我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追求那种俗套的东西!”
天堂鸟顿时炸毛了,他怒道,“我是很喜欢宝石啦,但别用那世俗的东西玷污我心中的圣地。西边的大陆是所有鸟类都向往的地方,代表着人性的起源与终结,是关于灵魂究极的奥秘,我想要知道我自己是谁,我自己是什么,我想知道我的生命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所以我才从东边的森林一路飞来试图跨越大洋,来追求最初的圣地。”
想要知道自己是谁,想要知道自己是什么,想要知道自己的生命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
艾尔海森反复咀嚼着几句话,陷入了某种沉思。
这是何等虚无缥缈,又直击灵魂的问题,想要获得的又何种富有理想色彩的答案?不如说为了这几个问题踏上旅途本身就足够具有浪漫主义。
虎鲸的族群以理智著称,在卡维之前,从来有任何同族向艾尔海森提及过这个问题,虎鲸族群的日常就是日复一日地捕猎,计算洋流,寻找渔场,在海底找到可以让整个族群栖息的安全地。没有人特别在乎自己往哪里来,又要往那里去,活这一辈子是为了干什么。
虎鲸的一生就是于集群中诞生,同集群一道捕猎,同集群一道进食,与同伴在大洋中游乐嬉闹,维护属于集群的社会关系,而后有一天老去死去,巨大的身子缓缓坠落海底。
偶尔有些像艾尔海森这样愿意钻研祖先遗留下来的石板的已经是异类中的异类,更遑论像这只天堂鸟一样为了虚无缥缈的三问差点搭上性命。
艾尔海森平静地抒发了自己不解,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了这个问题这么去做。
卡维望着虎鲸难得有点茫然的样子,忽然低声叹了口气。
“艾尔海森,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我不知道虎鲸具体寿命几何,但羽族就只有短短几十年而已,我已经活过了我生命的一半,却仍然对我的一生感到茫然。天堂鸟——或者说所有的羽族都是极端重视自我的种族,我为什么而存在着,将如何定义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是什么模样,会给这个世界增添怎么样的色彩,这都是我们时常会思考的问题。我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我要去西边的遗迹,去人类文明的墓碑,去探究这一切。”
“虎鲸的寿命有几百年,我们出生在集群里,死亡在集群里,一般不想这些关于自我的问题。”艾尔海森平淡地说:“而且你不算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不认为你去西边的遗迹就能获得这些问题的答案,那里也许只是一片单纯的废墟。我想你大概也清楚这一点,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做了。从现状上来说,你差点搭上性命。”
卡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他难得地拐弯抹角一番,对艾尔海森说:“艾尔海森,你应该没有上岸过对吧,介意我抱一下你吗?”
艾尔海森愣了一下,似乎有点犹豫。
但半晌他还是从礁石上游到一处方便卡维够得到他的地方,对卡维张开了双臂。卡维伸手环过他的双腋,将他抱了起来,然后用自己那还没好全的羽翼强行挣动了一下,带着艾尔海森七扭八歪地飞上了海岛上那颗椰子树。
“疼疼疼!疼死我了。”卡维被疼得龇牙咧嘴,小声说道,“你人形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怎么这么重啊,艾尔海森。幸亏我翅膀结痂了,不然这飞一下肯定伤口要撕裂了。看来只有我完全恢复才能比较轻松得抱得动你。”
“鲸的骨骼可和你们鸟类不一样,不是中空的。”
艾尔海森冷着一张脸说:“是你自己说要抱我飞的,要是你因此受伤责任也全在你,我可不会因此为你提供多哪怕一点的食物……然后呢,我离水了,你要干什么?”
“你可真是无情啊。”
卡维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帮着艾尔海森帮他调整了一下在椰子树上坐姿,搂着他的腰指了指海上那轮月亮,轻声问他: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在岸上看月亮吧,怎么样,和在水底看,和在礁石上看感觉有什么区别?”
这还是虎鲸第一次完全离水,艾尔海森的注意力其实都在浑身被干燥空气包裹的不适感上了。听到卡维这么说,艾尔海森才仔细地开始打量月亮,今夜恰好无云,且是满月,艾尔海森仔细盯了那轮明月很久很久,才开口道:
“月亮本身没有变化,但从这个角度看月亮,我感觉离月亮更近了。”
卡维很久没有回话。
离水的干燥感使得艾尔海森有名莫名心烦,他刚要催促卡维赶紧把自己放回去,却听到空气中疏忽传来一声天堂鸟清脆的浅笑。
“这就是我旅途的目的。”卡维对着月亮伸出了手,在月光下流露出一个陶醉的笑容,“虽然可能永远抵达不了,但我想离月亮更近一点。”
艾尔海森望着他在月华映衬下宛如追求神明的虔信徒一般圣洁又庄严的表情,微微睁大了眼睛。虽然很早就知道了,但他前所未有地意识到。
卡维是飞鸟,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06
卡维恢复得越来越好了。
不知不觉中,他在这片海岛上已经渡过了近三周的时间。多亏艾尔海森每天给他大鱼大肉的养着,原本天堂鸟翅膀上因为剐蹭礁石造成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不如说卡维甚至还感觉自己因为吃得太好都重了一些。
只是他有差不多一个月没有飞行过了,翅膀僵硬得不行,因此不得不在荒岛上展开大量试飞训练,以恢复自己长途飞行的能力。
艾尔海森似乎也察觉到他离开的日子近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只在深夜过来送些食物然后陪聊半夜的天,他几乎是每天都呆在这里,甚至在协助卡维进行飞行训练——指等某只天堂鸟因为力竭或者飞行姿势不当掉入海中之后及时捞起他。
“咳咳咳!”
卡维呛了水,有些眼巴巴地趴在艾尔海森肩膀上,有些摆烂把自己的脸扣进艾尔海森的颈窝里。任由虎鲸与海浪把他送回海岛上躺平。
“我感觉我没以前能飞了,绝对是因为重了的缘故。”
天堂鸟趴在沙滩上对着虎鲸撒娇耍赖皮,“都怪你艾尔海森,天天喂我这么多高蛋白高脂肪的食物!我以前可是可以飞几十里不停的啊!”
“我又不是没有带海草给你,是你自己非要吃虾和鱼,哦,还有贝类。”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吐槽,旋即又沉默下来。
他察觉到,卡维离开的日子真的近了。
“你什么时候打算走?”
艾尔海森若无其事地问,“鸟类恢复力很强,我看你今天已经能够在海岛周围往返飞十几里了,我想再过几天,就能恢复到你受伤前水平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西边大陆遗迹?”
卡维沉默了下来。
艾尔海森的观察很敏锐,其实他已经基本完全康复了,如果硬要飞走,现在也能飞走。只不过是为了安全考虑所以还在练习。
当然安全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艾尔海森。
这几周下来,金色的天堂鸟发现自己莫名有些舍不得这只虎鲸。
艾尔海森的确是卡维所见的所有有魂个体中最独特的一个,他分明是一只游鱼,可思想却比绝大多数困于林中的飞鸟更加自由。东方森林里的羽族们固然强调自我,热衷于定义自我,可也被思维所困束缚于自我,为了定义自我而定义自我。卡维正是对这样的森林感到迷茫而选择踏上了前往西方大陆的旅途。
可谁成想在半路上他就遇上了艾尔海森,某种意义上和自己高度契合却又是正反体的家伙,简直宛如镜子的彼端,如此的相似,又如此地不同。
要是艾尔海森也是飞鸟好了,这样就可以和自己一起走了,卡维有时候会这么想。可他又会想,正是因为艾尔海森是游鱼,所以他才是艾尔海森。
卡维也时常想,也许艾尔海森就是他要找寻的自我的一部分,那东西名为爱情。是人类灵魂的重要组成,是构成自我的充分不必要条件。
对,充分,但不必要。
天堂鸟已经发现了,他的旅途才是他构成自我的必要条件,是他想寻求的真正答案。如果飞鸟想要找到自我,便绝不可真正为谁停留。
艾尔海森把卡维送上岸之后又回到水底,而天堂鸟休息一会之后有种开始了继续练习与试飞。他在飞翔中思考,想要知道有无妥善的解法。
好吧,其实是有的,只不过需要艾尔海森同意。
卡维犹豫了很久很久,才轻轻地,有节奏地拍击了一下水面——这是他和艾尔海森这些日子形成的暗号。毕竟虎鲸不方便一直暴露在炙热的日光下,艾尔海森除了捞卡维或者和他交流外都更乐意呆在 冰冷的水底。
几下拍击之后,艾尔海森化成了人鱼的姿态,浮上了水面,淡淡地问他:“又怎么了?”
卡维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直接捧住艾尔海森的脸,吻上了他。
看得出来天堂鸟突兀的动作令艾尔海森小小地惊讶了一瞬,然而虎鲸并没有进行任何反抗,很快就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接受了这个吻。他伸出手,湿润的臂膀缠上了卡维背后的羽翼,弄得卡维浑身湿漉漉的,有些难受。
可是卡维并没有放开。
到最后艾尔海森的皮肤因为脱水过久有些干燥了,卡维才气喘吁吁地松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回海里。艾尔海森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卡维猜他并不是毫无心绪的,这家伙入水之后就不肯再出来了,隔着水面望着卡维一个接一个地吐泡泡。
卡维好像在羽族的哪本古籍里看到过说这是虎鲸族害羞时下意识会做的行为,但看着艾尔海森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卡维也不好说是不是这样。
“艾尔海森,我不可能留在这个海岛上。”
卡维思考了很久,才缓缓说,“但我也舍不得你,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先去西边的大陆遗迹,你可以走水道,或者在浅水等我,然后去完西方大陆后,我也不会回东方森林的,飞翔着到处旅行才是我生命的意义。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来,我会尽可能去有水的地方,遇到没水的地方我可以抱着你飞过去。艾尔海森,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这是卡维所能想出的,最好的解法。
“啪”的一下,艾尔海森吐的泡泡断了。
这只虎鲸沉默了一下,仿佛在思考某些事情。他在默然许久后终于浮上海面,翡翠一般的眼睛平静地扫过卡维,最后只是说:“距离你能彻底离开这里应该还有几天,我会在最后一天告诉你答案。”
艾尔海森注视着他时眼底那真挚而又厚重的情感不似作伪,卡维于是隐隐约约有些期待且欣喜起来,他说:“好,我等你做决定。”
07
在卡维的伤恢复到能飞之前,意外先找上了艾尔海森。
他背着族群饲养飞鸟的事情不知为何传了出去。
先是平日里那几头速来看他不惯的虎鲸以他浪费族群食物为由和他打了一架,在没打过后非常没品地选择告长老。然后艾尔海森就被叫到了海底的洞穴去,虎鲸的老族长在那里等他。
虎鲸的老族长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他听了其他虎鲸的告状,什么也没说,只是屏退了所有人,独独对艾尔海森说:“听说你喜欢上了一只飞鸟,是这样吗?艾尔海森。”
“我只是救了一只飞鸟。”艾尔海森冷淡地说,“谁在这里造谣。”
长老但笑不语,没有说什么,但丰富的阅历足以让他看穿一切嘴硬与谎言。长老开口,给艾尔海森讲了一段漫长的起源历史。
那是关于有魂之物的起源,灵智始祖的人类的故事。传说在人类灭绝之际,他们终于想出了延续文明的办法,那就是抛却孱弱的肉体,抽取出人的灵魂寄宿于更为坚强的其他物种身上,由此可以抛却凡尘的肉身,不再受西边大陆人类居所的禁锢,得以向大洋和东方更遥远的森林进发。
在人类灵魂寻找自己契合肉体时,人性的理智选择潜入了深海,因为深海有最丰富的元素,最丰饶的营养,尽管暗不见天日,只能与汹涌的暗流作陪,可进入深海就等于选择了生存,可以安定地活下去。
而人的感性则选择了飞向天空,因为天空有着深海所不能及的广阔天空与华丽色彩,尽管贫瘠,可天空永远自由,广袤,不受束缚,选择了天空便意味着选择了不羁,从此再不必被任何东西束缚。
人性的两端由此被拆开,理智化为了鱼,感性化为了鸟,渡过了漫长的岁月。然而感性与理性生来是人的两面,被强行拆开后天然地想要弥合。在无尽的时光里有无数次飞鸟曾与游鱼相爱,可是感性与理性固然曾是一体之物,却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独立于彼此,演化使他们之间已经成为各自独立的个体。
每一对飞鸟与游鱼相恋的结果要么是飞鸟坠落于深海而溺死,要么是游鱼脱离水源而干枯。
“说这么多只是不希望你做出错误的选择,我的孩子。”虎鲸的老族长说,“你会被飞鸟吸引是正常的,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一魂的两面。在漫长的岁月前你们是一体,于是天然向往着结合。可孩子,请记住,你是游鱼,而他是飞鸟,岁月已经把你们塑造成了不同的东西。他是鸟,注定只能看到空中的景色,而你是鱼,终归要生活在水中。”
老族长循循善诱,可艾尔海森只是叹了口气,他低声说了句:“虽然很感谢您的提点,但我还是要说,您未免太小瞧我了。”
旋即他就转身离去。
08
卡维在海岛上等得有些焦急。
距离艾尔海森突然说族群里有急事找他已经过去半天了,可艾尔海森一点消息也没有。
从过去和艾尔海森的谈话里,卡维隐隐约约判断出艾尔海森作为一只虎鲸有些离群,毕竟他的性格着实孤僻且特别了些,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在海底遇上什么麻烦了。
可是纵然卡维再担心也没什么用,毕竟他是一只飞鸟,永远不能潜入水底,只能在岸边焦灼地等待着。
到半夜的时候,墨绿色的虎鲸终于从海水里冒头了,在月光下他找了处浅滩化为了人形。卡维也不顾自己羽毛上沾水了,赶紧走过去。
到近处时卡维才发现艾尔海森着实有些狼狈,身上很挂了些彩,平时光滑的鱼尾上现在是各种被锋利鱼鳍和利齿划割噬咬过的痕迹。
卡维捧起他滑腻鱼尾,问:“你被打了?!谁打的?”
然而这头虎鲸只是很无所谓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说:“小伤而已,对面比我伤得更厉害……说起来卡维,你是不是明天该出发离开了。”
“是的。”
卡维有些惴惴不安,红宝石的眸子投出的视线几乎黏在艾尔海森身上,他又想起了前几天艾尔海森说会给自己的回答,一时间心砰砰跳了起来。
可艾尔海森只是深深凝望他了一眼,问他:“在你离开之前,介意抱着我去天空转一圈吗?”
卡维呆了一下,然后快速回答道:“只要你想,肯定可以。”
和上一次一样,艾尔海森挑了个方便被抱起来的浅滩,冲卡维张开了双臂。这次天堂鸟的羽翼基本已经恢复良好了,卡维双手稳稳环住人鱼的腰肢,翅膀发力,将艾尔海森带上了天空。
今天月色不错,且万里无云,卡维带艾尔海森飞上了前所未有的高空,于是虎鲸得以见到了此生从未见识到的风景。
他从未离云层这般近,也从未自如此高处眺望整片大洋,从空中的视角看,无论是遥远的西边遗迹,还是东方的森林的轮廓都更加清晰,也更加诱人。如果天天泡在这样的景色里,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何卡维愿意为了三个问题踏上甚至要付出自己生命的旅途,以追求一个答案。
处于高空者自然会追求风一般的自由,处于深海者自然会担忧暗流的涌动。
艾尔海森贪婪地攫取着高空中的风景,直到呼吸都因为过分干燥变得炽热滚烫,卡维注意到他的不对,担忧道:“艾尔海森?……你还好吗?”
“回去吧,先在海岛附近把我放到一个浅滩。”
卡维只抱着艾尔海森在空中飞了半小时不到,期间艾尔海森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闭口欣赏着风景。
卡维原本以为他没事,可直到艾尔海森开口说话,卡维才发现他的嗓子已经沙哑得异常。天堂鸟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他不敢耽误,赶紧回到了那个荒芜的海岛上,小心翼翼地把艾尔海森放到了一处浅滩里。
一碰水艾尔海森就剧烈咳嗽了起来,卡维这才发现他鱼尾上那些伤势加剧了,其余的皮肤也因为过度干燥皱巴得厉害,而且因为骤然回到有水的环境,这些细小的伤口全都皲裂了,鲜血在海洋中逸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艾尔海森疼得浑身直哆嗦。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是需要水的,这只虎鲸仅仅离开了大洋二十分钟,已经虚弱得必须把身子浸泡在水里才能安稳地呼吸,他甚至不能像之前一样半趴在礁石上,皮肤已经干燥得不容许艾尔海森这么做。
卡维不知道怎么做能让他舒服一点,又不敢直接把他整个人直接泡进水里,怕骤然入水加剧他伤势,于是只能用双手不断地往这只人鱼身上浇水,好让他赶快湿润一点。
事已至此,答案似乎也很明显了。
“你不能和我走,艾尔海森。”卡维喃喃道,“你会死的。”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卡维。”
艾尔海森终于缓过来一点,他半身陷在海浪里,抬起头来,翡翠一样的眼角平静地望着高悬着明月的月空,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风景。
“天空不适合我,甚至多呆几分钟都不可以。不过还是谢谢你,卡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法从天空的角度看待海洋吧。”
卡维对他的感谢没什么反应,这只天堂鸟只是有些难过地在艾尔海森身边蜷缩起来,然后小声询问:“……我们是不是要在今晚说再见了?”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艾尔海森那张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浅笑,他伸出手,把卡维那张艳丽端方却茫然的脸拽到了自己面前,然后轻轻在他脸颊侧耳语。
他说:“————”
09
次日,金色的天堂鸟从那座荒芜的海岛上飞走了。
对于这个星球来说,似乎又是一次漫长岁月中人类感性与理性回归合一的失败尝试,又一个飞鸟与游鱼不可能爱情的悲歌故事。
不,也许应该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因为在三个月后,在半年后,在一年后,在数年后,在这片临近西边人类遗迹的大洋上空,偶尔会有一只身姿优雅的天堂鸟自空中飞过,爪间优雅点过海面,荡起一丝丝涟漪。而不多时,一只虎鲸会从海洋最深处浮起来,呼吸的气孔里带出含有深海气息的喷吐。
他们隔着宛如镜子一般的海水与空气的相界面亲吻彼此,命运交汇于一点。
这是天堂鸟与虎鲸的爱情诗。
10
他说:“我们的灵魂对立而统一,只要你不忘了我,我也会记得爱你。”
纵然是在漫长的生命中,命运只允许我们隔着海平面交汇几次,我也会永远记得你。